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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程榆礼在约定的饭店门口给她打电话,估计她人是在台上,一通电话也没接到。
程榆礼给她了则消息:几点结束?我叫人去接你。
秦见月好半天才回来一个:有一点事,你不要来,我现在不在戏馆。
秦见月:回头给你解释。
程榆礼也没再问,了一个字:嗯。
他把手机揣进兜里,抬头便看到袁毅的车停在门口,夫妇二人从车上下来,袁毅推一下眼镜,冲程榆礼招手。
“老程,抱歉抱歉路上堵车迟了一点,”袁毅一边走过来,一边冲他打招呼,“怎么不进去坐。”
程榆礼微微笑说:“这不是也不知道你定了哪一桌。”
袁毅旁边的女人也向他温和笑着。他介绍:“这我媳妇儿。”
夫妻二人都戴着眼镜,斯斯文文。
“你好。”他点着头示意,“程榆礼。”
袁毅问:“你们家那位呢?”
“估计还在加班。”说到这,他把手机拿出来又粗略看一眼,没有消息。
他们进包间落座。
程榆礼不喝酒,他觉得店里最好喝的是加一片青柠的免费茶水。端着茶杯,细细浅酌。他这静谧平和的茗茶姿态,两三分钟就把这饭店包间便成了某处高雅会所。
对面的袁毅正在试图不动声色地为自己满上二锅头,他旁边的妻子黄一洁本来低头玩手机,猛然瞄到,一巴掌拍在袁毅的手臂上:“要死啊你!”
袁毅手一颤,溅出来几滴,讪笑说:“我错了我错了。”
程榆礼看笑。
袁毅问他:“你老婆也这么管你吗?”
他微微挑眉:“我不喝酒。”
“差点儿都忘了,这么多年还这么自律呢。”
袁毅是程榆礼的大学兼研究生同学,他是非常典型的工科男,除了袁毅以外,程榆礼在大学结交认识的人几乎都是学术型的知识分子。
这样的人在日常生活里很少去探索交际的技巧,无论是和男人还是女人,他们的想法通常简单。甚至简单过了头的,也不乏很多直率到丧失了和人打交道的能力——所谓情商。
但不得不承认,确实在那几年,程榆礼被这样一类人包围着,感受到一种很不一样的,鲜活向上的冲劲。
他自小生长的那个圈子,不断在莺莺燕燕、酒绿灯红里兜转,他的自我意志被侵蚀。而他任由侵蚀,早就习以为常。
因为在他生活的那个阶层里,各路子弟皆是如此。
直到某一天突然意识到,或许也是可以不一样的。
他很喜欢在象牙塔里那几年的简单。不再被刻意吹捧,因为一些外在的因素被众星拱月,因为一些利益关系而为人棋子。
脱离掉家庭带给他的这些种种,当他不再是程乾的孙子,程家的二公子,他的成长环境从身上剥离,程榆礼真正地领会到,各凭学术的能力被赏识的那种珍贵和动人。
和袁毅一起在教室里画图,到凌晨。画出他们第一架虚拟的战斗机。深受二次元影响的袁毅“哦豁”了一声:塔塔开!
程榆礼看着他满面红光的样子,淡淡一笑:还不是时候。
袁毅如愿以偿地眯上了他的二锅头,犀利地问他:“还会做这行吗?”
程榆礼用筷子加了一个冰块堆里的荔枝,又垫了两张纸巾,将壳挤开:“应该。”
“现在不一样了,要养家。”袁毅意味深长地说。
养家这个词确实容易让话题便沉重。但并不会让程榆礼变沉重。无论什么行业,能在一个行业做到顶端的人,都不会存在钱财方面的压力。
他轻淡地“嗯”了一声,没有多说。
“欸,我好像还没见过你媳妇儿长什么样,也没怎么听你提起过。”
他微笑说:“没提过吗?”想了想,又道:“她挺好的。”
程榆礼说到这里,剥水果的手自行顿了顿。不知为何,他每每想到见月,形容词都变得匮乏,几乎总是是以“合适”这个万能回答来应付。
而再深刻、再细腻的描述,一时间却凑不出了。
荔枝被丢进小碗里,他突然不想吃了。捻来一张干净的纸,慢条斯理地擦拭修长的指。程榆礼开口道:“说说你们的事。”
袁毅说:“我俩呀,我俩也是去年才好上的。”他不怀好意拱了拱身旁妻子,“你问她怎么回事儿?”
黄一洁说:“每次都叫我说,我说你这人鬼点子可真够多的。”
程榆礼面上带着淡笑,视线在斗嘴的二人间流转。
袁毅说:“你还记得吧,我大学时候跟你说有个妹子跟我表白。”
跟他表白的人并不多,那阵子可把袁毅乐坏了。程榆礼印象深刻,点头说:“略有耳闻。”
“就是她。嘿嘿,我当时也没谈过恋爱,然后也忙着保研,我是怕耽误她啊,结果脑袋一团浆糊就稀里糊涂地把人给拒绝了。
“那时候对黄一洁印象吧,就是隔壁班一个不起眼的小女孩,好像是个数学课代表,因为我们俩班一个数学老师,她有的时候会来我们班卷子,我那时候就觉得这姑娘怎么老是偷瞄我——嗷,这不是事实么,打我干什么?
“就留心了一下,不过我还是对我自个儿长相有点b数的,我寻思这姑娘应该不至于这么眼瞎看上我吧。然后我那时候数学成绩还特好,她有回在办公室看见我,就过来跟我搭话,说叫我能不能教教她做题。我可算是整明白了,原来是不是看上我了,是看上我数学成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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