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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香应声,将一册话本子的其中一页折角,执笔在空白处勾了一横,表示用了一回。
“姑娘,这法子是不是凑效了?”雪香难掩立功的欣喜。
雪香平素也喜欢看话本子,不似罗婉喜欢看曲折悲痛的故事,她看的多是蜜里调油你侬我侬的欢喜故事,常常捧着话本子乐不可支,罗婉瞧她如此高兴,挑话本子时也会特意挑些她爱看的。
今夜忙罢诸事,雪香又捧着话本子看,捂着脸偷乐,连罗婉唤她都没听见。拂云便抢了她的话本子,言说要没收,交给罗婉。
罗婉含笑瞥了眼,问着雪香是什么叫她如此着迷。雪香也不恼,头头是道地讲来。
说是一个落魄书生借宿寺庙,寒夜里蹲在大雄宝殿,借佛前的长明灯苦读诗书,一位官家女郎怜他勤奋用功,就送了个手炉过去,惹得那书生感激涕零,一见钟情。
罗婉听罢,本是一笑而过的,听拂云说宗越在院子里玩孔明锁,既不进来也不离去,看着手中的暖炉,起了心思。
她捧在手中的暖炉过于大了些,热乎倒是热乎,就是很不雅观,遂命拂云备了个小巧玲珑的手炉,暖不暖和的暂且不论,但一定要精巧雅致,看上去就用心良苦的。
她原以为,依宗越桀骜不驯的性子,不会俯身拾起她故意放在地上的手炉,结果……属实有些意料之外。
“雪香,你看话本子多,想想还有什么能叫男人感激涕零的手段,挨个摘出来。”留着以后慢慢用。
虽不能完全照本宣科,须得再费些心思因材施教,总归好过要她自己想这些哄人的法子。
···
千峰翠色阁是长安城中最善装裱书画的坊肆,阁内墙壁上有许多文人墨客题写的诗赋字画,罗婉喜欢字画,一路走来少不得驻足细观。
宗越全无兴趣,一眼都懒得多看,径直落坐,要了一囊好酒自饮。
“宗世子,什么风把您吹来了?可真是稀客,稀客呀。”千峰翠色阁的刘掌柜拱手施礼来迎。
常来阁中者不乏附庸风雅的纨绔子弟,但宗越不好这物,从未来过,他刚进门时,刘掌柜差点以为是冀国公府姜家的二公子,瞧见他那桀骜不驯的气度,才意识到认错了人。
宗越懒得客套逢迎,直截了当地说:“昨日安丰侯府送来的画册,让你们做成盒册的,可已着手做了?”
刘掌柜言稍等,问过手下执事才来回话,说尚未。
“那正好,她有几句话要交待,你们好生听着,按她说的来。”宗越瞧了眼还在欣赏壁上诗画的罗婉,并未出声催促。
刘掌柜笑道:“世子和夫人若有吩咐,只管叫人递话来,何须亲自跑一趟?”
宗越自顾喝酒,并不接这无聊的客套话,刘掌柜一时有些尴尬,无话可谈,便叫执事招呼这厢,自去招待罗婉,引着她看罢几幅新题的诗画,才有说有笑相与入坐。
“刘掌柜,盒册是我要送给姨母的生辰礼物,有些细节须得精雕细琢,护色的漆,要用施州特产的大木漆,盒册主体要以沉香木为之,盒面上的纹样,最好是团凤牡丹,用金银平脱法。”
从漆料、木料到纹样技法,她要求的都是最好的。
刘掌柜连连点头答应,“少夫人与某也算旧交,这事某定亲自监督,一定让少夫人满意。”
罗婉颔首道谢,又说:“你且拿套成品来,让世子看看效果,若无其他意见,你们便早些着手。”
执事很快拿来几套盒册的样货,同宗越细细讲解不同漆料、木料和装饰技法的差别。
他讲的过于详细,也过于专业,外行人很难听懂,宗越不耐烦地皱眉,酒囊啪地一声按在几案上,指了指面前放着的样货,“别扯那些有的没的,就拿这几个东西说事。”
执事自认方才一番言语说的便是不同样货的优劣所在,没料想宗越是这反应,一时不知如何应对,求助地看向刘掌柜。
刘掌柜看向罗婉。
罗婉示意二人暂退,挪身坐去宗越身旁,拿了盒册样货挨个给他看。
“夫君,我们先来看漆色,这一本,漆色偏黄褐,涂在画册上形成的漆膜,也不够柔软细腻,你摸摸看。”
罗婉引导宗越感受画册上的漆膜,本欲牵了他手放去画册上,柔软的指尖在他手背上轻轻一碰,忽然想到什么似的,立即移开了,以示无意冒犯,只摩挲着画册扉页,示意他学着自己这般做。
“而且因为不够柔软,时日一久,漆膜开裂,连带着画册也要毁了。你再看这本,这本就是施州大木漆,颜色清透,几乎不会影响画本底色,形成的漆膜也是柔软光滑。”
她循循善诱,深入浅出,把宗越完全没有接触,也无兴致接触的东西说了明白透彻。
不知不觉,他撇开了酒囊,循着她的引导摩挲对比不同漆料、木料、装饰技法的差别。
概因这盒册是给姨母的,他并没因自己不懂就敷衍了事,罕见地耐着性子,一样一样挨个做了甄别,最后才认同了罗婉起初的安排,另提出镶嵌些珍珠装点。
罗婉含笑应允,“姨母若知越郎如此用心,定会更加喜欢珍视这礼物。”
宗越面色一如既往的清淡,好似全未将她这话放在心上,扯了酒囊,小酌一口,细细品着余味,眉梢酝出几分愉悦来,不知是酒实在美口,还是其他什么缘故。
盒册的事说定,刘掌柜又提出一桩不情之请,想请她帮忙画一幅画。
“少夫人,有人在我们这订了一幅画,要求也不甚具体,只说要人物图,且有北地风情,我们的画师画了几幅,那人都看不上,您一手好丹青,画人画畜皆栩栩如生,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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