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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老爷把筷子一摆，站起来背了手，喉咙里出来的声儿像是藏着痰，虚声虚气的：&ldo;劳亲家母跑一趟，秀娘蓉姐儿可好？原想得了空去一趟，既亲家母上了门，一并带了去也是好的。&rdo;王四郎怎么也不肯拿王老爷的钱去还帐，王老爷从帐上支了出来就没打算再归公，他是想自己拿了去给秀娘的，免得朱氏又要闹一场。朱氏知道那钱是原本要给王四郎的，可他骨头硬不肯受，朱氏不怕他骨头硬，就怕他不硬，那笔银子最后还得归公，谁知道王老爷会此时提出来。这倒是潘氏的意外之喜了，这是该拿了，就算不养着秀娘，难道不该养着蓉姐儿，小人儿可怜巴巴的连个蜜豆团子都只眼馋不肯要，潘氏眼睛一转，接了过去半是叹半是赞，说蓉姐儿小小年纪就知道心疼亲娘，做得了要去卖的小食一点都不肯尝。王老爷原来荷包里头装了两封银子，母女二人过活一年怎么也够，听了这话，默然不语，起了身到书房柜里又拿了一封，五两一锭的银子，加起来统共十五两。朱氏心头一抽，又赶紧忍住，脸上还笑，眼睛一扫苏氏，她已经捂着心口，眼睛都沾在了那包银子，朱氏赶紧瞪她一眼：&ldo;该的该的，不若叫秀娘蓉姐也一道来住，我也好照顾她们。&rdo;这话谁也没理会，潘氏一告辞，王老爷就背了手往书房去，一家子大气儿都不敢喘，朱氏脸上红了又白，白了再转红，待梅姐儿和颜悦色：&ldo;用过饭了罢，既用过了，回你屋去吧。&rdo;得外财秀娘还钱桃姐儿还待再闹，王老爷这个年纪得的闺女看着就跟孙女一般大，从不苛责她，这回却不同，听见她作耗横起眼睛来，只一下桃姐儿就唬住了，她嘴里一口菜还没咽下去，唬得打起嗝来。朱氏绕过梅姐儿给她拍背，苏氏递茶慢了吃了她一句骂：&ldo;你那手是铜浇的，跟桌子沾着呢！&rdo;苏氏也不搭腔，调了蜜水给桃姐儿。这顿饭看着也吃不成了，她拿眼儿往桌上一扫，收拾进去扒拉出菜，把鸡腿儿鱼肚子都挟到自家的食盒里，叫灶上的妇人给朱氏下了碗汤面。桃姐儿搂了朱氏的脖子哭，朱氏听见她哭也跟着心酸，肚里把王老爷狠骂一通，枕边人跟心底人还是不能比，嫁了这么些年，以为把他占住了，实则还是惦记着那一边的死鬼。朱氏越想越是心酸，跟着哭了一场，苏氏端了食盒走到屋前，听见里头哭翻了个白眼儿，往日说出来的话听着还叫她觉着王家往后就是大郎的，如今看来也是个不顶用的。她脸上端住笑，把屋门推来：&ldo;娘，再怎么生气也得吃饭，饿坏了身子多不值当呀，我给小姑子下了碗鸡汤面，也好克化。&rdo;朱氏赶紧把泪擦了，想到女儿还饿着，拍了她的背哄她：&ldo;往后你爹跟前可不许再这么胡闹。&rdo;桃姐儿拿腿踢着c黄板&ldo;咚咚&rdo;响，上气不接下气，她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从她生下来，吃的穿的用的，比泺水镇上富户家里的千金也不差什么：&ldo;也不知是哪门子的姐姐，凭什么！&rdo;苏氏心里一哂，那一个还真是姐姐，论起来，朱氏不过是填房继室，也就是年年都不祭奠，若真摆起案桌来，还得持妾礼呢。王家乱成一团，梅姐儿见色不对早早上了楼，把潘氏留下的食盒也一并拎了上去，屋子外头闹得厉害，她开了盒子往嘴里塞点心，在沈家她挂着心，哪里能吃得下，一盒子的蜜豆团子都叫她吃了，靠了c黄沿躺下，怔怔出着神，这一回她们总不敢再欺负她了。蓉姐儿才刚午睡醒，见屋里没有爬坐起来，小小的人团着身子坐在被子里，既不哭也不闹，只等着沈氏过来，孙兰娘从窗外头一张瞧见了，进屋里给她穿上衣裳扣好鞋子，抱下c黄来。&ldo;蓉姐儿真是乖，自己睡醒了也不哭。&rdo;沈氏在厨房和鱼ròu，鱼ròu剔了刺出来跟粉混在一起，再打上蛋，下锅里炸，一碟苏炸丸子倒好卖上八文钱，为的就是这剔刺儿吃功夫。秀娘抹抹手把刚炸得的丸子盛出一碟来，递到孙氏手里：&ldo;嫂嫂拿了去给妍姐儿吃。&rdo;孙兰娘笑眯眯接了，抱了蓉姐儿回去：&ldo;走，跟舅姆量身去，给你做新裙子。&rdo;她扯了一块花布，原是想给妍姐儿做一套上衣下裳的，有了蓉姐儿只能裁两条新裙。花布上印了云头纹，小小的一卷一卷，蓉姐儿好奇的拿手去点，排在姐姐后面量了身，量完了就在孙氏的屋里玩了一整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