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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杨家旧事（第2页）

“我昨夜睡得不深，闻到了迷香的气味，方觉那客栈的问题。后来如你所见，与他打斗了起来。脱身之后赶上了将你带走的马车。”他缓缓道来。

“你怎知那是迷香的味道？那香我也闻到了，感觉与一般的香并无差别呀！”娴儿充满求知欲的大眼睛一眨一眨专注的注视着他。而他的视线却一直停留在马车前方的道路上。

“那香里掺着曼陀罗的气味！”娴儿像是恍然大悟了一般，心想着做大夫的就是懂得多，怪得自己昨晚会突然犯困呢。幸亏甄逸没有被迷晕，若是他睡过去了，自己现在指不定会在哪里呢……

“可是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呀？”她越来越想不明白了，她与那些人无冤无仇的，抓她做什么。

“为钱财。”他答道。

“可是当客人醒来发现自己的钱财都不见了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肯定会怀疑是客栈中人所偷的呀！到时候报官，他们可是捞不到一点好处！”娴儿琢磨着，暗笑他们的愚蠢。她为自己的分析感到小小的自豪，嘴角挂着明朗的笑容。甄逸看在眼中，她的那份纯真在他心中万分可贵，尽管她经历了诸多变故，沉稳了许多，但她心中住着的小女孩依然在，她一如当年的她。

“若是女子会被卖到大户、娼馆或者附近的村子给人生孩子，男子直接杀了埋进土里，谁还能去官府告他们呢？”他发觉到她听完这话的惊讶神情，她没有做声下意识的蹭着，向甄逸的方向靠了靠。她从小养尊处优，又怎会了解这市井险恶。

“想不到你竟有那么好的功夫，能将我从那么多贼人的手中就出来！”她与甄逸相处甚久，却从不知道他会武功。她心里的甄逸一直是那个有着绝美容颜，济世救人、温文尔雅的公子。却不想他亦是个懂武之人，与人交起手来毫不逊色。

“那些人只是会些拳脚的寻常百姓，不是习武之人，所以并不难缠。”他的言语中带着几分谦逊，说的平淡自然。但娴儿却察觉出了这话中的不妥。“寻常百姓”，他未把自己当作是寻常百姓，究竟是他自命不凡，还是他自己并未察觉的不当之言。他又似乎毫不犹豫的将自己归为了习武之人的行列。

“甄大哥……”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嗯。”他应道。

娴儿欲言又止了半天，却还是决定说了出来，“甄大哥，你可是认识华阴杨恭仁杨大人？”她实为想试探他一番，觉得有些事情过于巧合了。

听了这话，甄逸亦是犹豫了半晌，“认识。”

娴儿想问他是如何与叔父相识的，却不想他却自己主动交代了，“七年前观德王病重，我曾随师父下山为他医治，因此与杨大人相识了。”

她记得祖父七年前的那场重病，就连长安城最好的大夫都无药可医，后来听说太白山上有一位药王颇有声望，叔父便亲自去请他。祖父的病果然被医好了，家中备下重金以表谢意，却被他谢绝了。当年祖父还看上了人家的爱子，觉得那孩子天资过人将来大有可为，便有意想将他留下日后举荐他入朝为官以报今日药王救命之恩。可没想到那男孩并不是人家的爱子，而是人家的爱徒。

人家男孩一心向医无意于官场，最终这个提议也就作罢。当时她被舅舅接到长安小住了一月顺道参加表姐的婚礼，祖父那病来的突然，大家都急成了一团也没人想起去告知她。直到表姐出嫁那日叔父代表杨家来参加婚礼，她方才知晓前段时间竟然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

后来她随叔父一道回了华阴，见祖父真的已经没事这才放心下来。祖父与她提起过药王与他的爱徒，称赞他们是这世上少有的洒脱，视权利与金钱如无物。

她还调侃祖父，没想到堂堂大隋观王也有被人拒绝的一天。祖父还说婉婉是自己的小护身符，以后要随时随地把她带在身边，不让婉婉再离开他了。

某个小姑娘还撅了噘嘴然后假装愤愤不平道，祖父是不是以后不打算让她嫁人了，想让她学堂姑姑那样一辈子留在杨府。老人家觉得十分冤枉连忙解释，其实留在杨府也不代表一辈子不成婚，招个上门女婿也是可以的。

药王那徒儿生的样貌极好，而且小小年纪为人谦和有礼，长大后必定是品貌非凡，是这世上数一数二的美男子。他身为大隋宗亲位居观王，将来仕途上可以给予那人很多帮助。即便他不入仕又如何，家族的荣耀有他们男人来守护，他只想自己这个宝贝孙女将来过得幸福美满。

小姑娘没想到祖父竟然是存了这般心思，瞬间羞红了脸喃喃道，人家现在才只有六岁，祖父怎么这么早就开始操心起她的婚事了呢

若是如此说来，甄逸口中的师父便是那位药王，七年前的甄逸大概也就十三四岁，应该就是祖父口中那药王的爱徒。天下竟有如此巧合之事！她想到此，心中有些不安，甄逸曾来过他们杨府，他会不会知道自己的身份呢。她回忆着当年的细节，她与他是并未见过面的。当年他回到华阴时，那师徒二人已经离去了。

后来叔父特地去拜访过他们，再之后他们与杨家是否还有交集她就不得而知了。这七年来杨家发生了太多的变故，祖父去世，自己奉皇命进宫，父亲支持杨玄感造反，叔父又助皇帝平了叛乱，自己被送进李府……她欲问却又不能问，他亦不提当年往事。

这一路上他们谈到了甄家与李家的过往，却与她的猜测大相径庭。甄李两家原来并无渊源，一切皆是由大哥建成与甄逸开始。他们两人相识于灵溪寺，曾一同听悟圆大师讲经。若是今日甄逸不提到，她恐怕早已忘了去年曾发生在那里的事情。

“宿命轮回”“浮屠即逝”那两支暗示着她与弗歆有着凤命的签，以如今的形势看来弗歆做皇后倒也不无可能。待到李家入住关中，李渊便是帝王，李建成是嫡长子将来必承大统，弗歆虽不是正妻，但以后的事情又有谁敢说呢……

然而这一切与她自己又有何干呢！她的“宿命轮回”只是一场出于好奇心的胡闹罢了，是不能作数的。傍晚时分他们果真到了华阴县，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店铺、熟悉的朱红色大门……

马车缓缓从家门前经过，然而她却只能看看。她知道如今的杨府已经不比当年，那一家人在一起的热闹与幸福早已不在，叔叔们也各为前程，不知道这个家里还剩下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