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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氏名义上依旧是郭府的大太太,更是郭破虏的生母,哪怕郑氏早已在太爷爷那边失宠,下人们也都不待见这个被打入“冷宫”的主母,但是人死为大,郑氏生前的功过善恶都随着她的死烟消云散,再加上太爷爷是一个感性的人,他心里虽然已不喜欢郑氏,可是当年两人未尝没有过欢乐的时光。
有些事情不能一概而论,郑氏没有脑子招人嫌不假,太爷爷以前要纳郑氏为妾的时候却也喜欢过郑氏的单纯无脑,这件事上没有对错,如果真的要说错在哪里,只能说郑氏德不配位。
而且按照中原这边的规矩,女子嫁入夫家之后,只要留下子嗣哪怕是为妾,也要入族谱死后进祖坟,这叫续香火之功,因为男丁入族谱的时候总要写上父亲母亲的名讳,这多少有点母凭子贵的意思。
所以郑氏的死后的安葬事宜太爷爷还是嘱托吴管家采购上等的棺木,陪葬品也并不吝啬,可谓是按照正房太太的标准埋葬,但是郑氏到底是属于上吊横死,所以郭府并没有大办丧事,相对于当年太奶奶刘氏的葬礼还是寒酸了不少,只是找了个先生在郭家祖坟里找了块地安葬了便是,那个动乱的年代,人命不值钱,多少人曝尸荒野?又有多少人只是草草掩埋没有姓名墓碑?可是就算是用上好的棺木刻上墓志铭,死的人也会很快被人遗忘。
郑氏的葬礼安排完之后,太爷爷再次的开始了忙碌,世道乱人活的艰难,郭家的生意也是越的难做,各路人马太爷爷都得打点到位,得罪了谁都是没有好果子吃,而且郭家属于暴富,并没有像很多家族那样枝繁叶茂根基稳固,太爷爷清楚的知道郭家看似家大业大其实弱不禁风,稍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
就在太爷爷为生意的事情忙的焦头烂额的时候,忽然有人登门造访,这个人是一位故人,正是那洛阳道门总瓢把子刘老八的手下,江湖人称师爷丁,乃是洛阳盗门的二号人物,太爷爷因为进京给中堂大人送礼的事情有求于刘老八特设下宴席招待了他们,后来更是几人推杯换盏好不快活,但是酒桌上的事情只能酒桌上算,太爷爷是个正经的生意人,而且盗墓贼掘人祖坟也是人人唾弃的下九流人物,太爷爷并不想真的跟盗墓贼有什么瓜葛,不过话说百遍,想不想与他们相交是一回事儿,却也不能得罪这种人,况且古玉的事情太爷爷也的确是欠了刘老八一份人情,所以师爷丁登门造访,太爷爷还是设宴款待。
江湖中人好的是一个面子,太爷爷给足了师爷丁面子,师爷丁自然是心神领会,俩人席间谈起了太爷爷在京城时候所遇到的种种波折奇遇,师爷丁也是唏嘘不已,他感叹道“想不到郭老爷入京竟然是九死一生之局面,但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白云禅师乃是佛门高僧,平安少爷能跟在白云禅师身边修习佛法,未来前途定然不可限量,而且那样式雷雷家乃是天下木匠之尊,郭老爷能与样式雷家的家主相交,日后生意场上得了雷家些许帮助,也当是如鱼得水。”
“说到底,还是要感谢毛师傅,毛师傅当真的郭某一生的贵人。”太爷爷也是由衷的感叹道。
二人相谈甚欢,所谓贼不落空,师爷丁跟刘老八都算是贼,贼人登门拜访,太爷爷只当他是前来要取那枚古玉的钱财,酒足饭饱之后,让吴管家取来了金银细软送了过来,那师爷丁一看,连忙问道“郭老爷这是何意?”
“上次入京,多亏八爷跟师爷您仗义出手赠送美玉,郭某平安归来之后一直想要登门拜访,却是俗务缠身一直没有得行,些许金银不成敬意,还望师爷转送八爷,告诉他郭某并非是忘恩负义之人。”太爷爷抱拳道。
那师爷丁看了一眼盘中金银,放下了筷子,面露不悦的神色道“郭老爷,八爷跟我把您都当成朋友,我也一直觉得郭老爷跟别人不一样,并未看不起我们这些人人唾弃的盗墓下九流,可是现在我才明白,原来郭老爷心里还是把我们当成上门打秋风的贼子了!既然如此,师爷我现在就离开郭府,难免碍了郭老爷的眼。”
这师爷丁也是个性情中人,太爷爷想免去麻烦赠送金银,师爷丁却觉得此举有损义气,站起来就要拂袖而去,太爷爷赶紧拦下了师爷丁,自然难免说了几句缓和气氛的话,师爷丁也便借着台阶走了下来再次的入席坐下,这时候太爷爷心里也是犯了嘀咕,俗话说的好,能用钱解决的事情都不算难事,师爷丁不要钱财,难不成真的是来交朋友的?
师爷丁常年在江湖上跑,有师爷称号,察言观色的本事自然是不在话下,他知道太爷爷心中的疑惑,喝了一杯酒放下酒杯之后,对太爷爷说道“郭老爷不用在心里猜了,师爷我这次来,也的确是有事要告知郭老爷一声。”
太爷爷抱了抱拳道“烦请师爷明示。”
师爷丁道“我听闻几日前郭府丧,夫人下葬入土为安。”
太爷爷点了点头道“确有此事。”
师爷丁问道“我更听闻夫人并非是病故,而是身着红衣上吊自尽而死,此事可当真?”
郑氏吊死在家里并非是什么好事,所以郭家上下对这个消息隐瞒的很好,但是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外人也多有议论此事,郭家只是一概不理会,只等大家对此事不再关心也便过去了,没想到消息竟然传到了师爷丁这里,太爷爷也不想瞒着师爷丁,生怕三言两语再让这位爷认为自己不把他当朋友,便道“的确如此,此事说来话长。谁也未曾想过郑氏会想不开,寻了短见。”
那师爷丁道“郭府最近,安宁否?可曾有邪事生?”
“没有,一切安好。”太爷爷说道,说完,太爷爷更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这师爷丁一句句的仿若是话里有话,他便道“话已至此,师爷您到底想说什么,还请明示。”
师爷丁看了看太爷爷道“既然如此,我也便明说了,我在听闻夫人身着红衣上吊而死的时候,心里便打了一个冷战,红衣吊亡,这在墓葬学上乃是煞学,人寻短见自然是怨气滔天,红衣锁怨气,死后定化厉鬼伤人。夫人到底是如何含怨而死,这是郭府的家事我不多问,师爷只是担心夫人死后亡魂闹的郭府家宅不安,本有心过来通报郭老爷多加小心,可是师爷再想,郭老爷您有毛师傅这样的高人朋友,郭府风水局自然是四方通透八面玲珑,出自于鲁班教高人手笔的阳宅自然是阴邪不侵,想来就算是夫人真的化身厉鬼,也难以入的郭府来。”
太爷爷听了师爷的话,心一下子就吊了起来,他想到了郭家大门上的睁眼椒图,那可是能把成了气候的黄皮子都拦在门外的鲁班秘法,如果师爷丁说的是真的,难不成郑氏死后真的要化恶鬼前来寻仇,只是被那睁眼椒图拦在了门外?这才保了郭府的安宁?
太爷爷赶紧端起一杯酒,再敬师爷丁,师爷丁摆了摆手道“郭老爷还请让师爷把话说完,我虽念想到此处,却仍旧有些担忧,我之担忧有二,其一是夫人真的回到郭府伤人,怕郭老爷伤了身子,其二,如今外面世道艰难,郭府乃是大户人家,夫人的棺中定然少不了金银陪葬,担心有贼人惦记,便自作主张派手下兄弟们去夫人的坟前,想必郭老爷也曾耳闻过,师爷也曾是玄门人士,虽然比不得毛师傅白云禅师那样的法力通天,却也通晓一些玄门秘术,我派兄弟在夫人的坟前布下了阵法,这阵法化解夫人的怨气,顺便兄弟们也能帮夫人守灵,这种事,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师爷并无外心,只是当郭老爷是朋友,为朋友分忧,未曾提前告知,还望郭老爷莫要怪罪。”
这杯酒端起来,还真的落不下来了,有些事人前做跟人后做事是两码事,太爷爷还真的有些感动,甚至觉得自己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些江湖人士虽然入不得牌面,却真是讲究一个兄弟义气,当日杏花楼的称兄道弟是自己酒后所言,没想到师爷等人却当了真。如此看来,倒是自己市侩短见了。
太爷爷端起酒杯道“师爷心意至此,郭某感激还来不及,怎么还会怪罪?咱们的情谊,都在酒里了。”
师爷却再次的拦住了太爷爷喝这杯酒,他这时候面露难色的对太爷爷说道“郭老爷这杯酒别急着喝,我还有一事要对郭老爷说,一日以前,夫人的坟地有变,这就是我今日登门的原因。昨夜手下弟兄在夫人坟前守着,忽然从远处跳来了一只硕大的癞蛤蟆,那癞蛤蟆生有三足,跳上了夫人的坟头,弟兄们拿起棍子驱赶,谁料想那癞蛤蟆竟然口吐人言,说来惭愧,那几位兄弟常年下墓,不惧死尸,却被这开了口的癞蛤蟆吓的屁滚尿流落荒而逃,等逃远了之后,想起我的叮嘱,再次的返回夫人墓前,却看到夫人跟在那癞蛤蟆的身后,一蹦一跳的朝着山林之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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