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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温起先不知班第这举动是何意。
直到他利落从袍角撕下一方布条,要往她眼上缠。
“不必,我已经不晕……”容温到嘴边的话忽然顿住,任由男人粗糙的指节蹭过自己腮颊。
对于她今日遭难,班第的愧疚自责,显而易见。
如果此时,班第再得知她因这番折腾,连晕血的毛病都好了,怕是会愈加自责。
容温捻了捻先前拂过班第眼角湿润的指尖,配合闭眼,让班第把布条扎在她眼上。还强打精神往他颈侧蹭了蹭,语气如常夸道,“五哥真细心。”
姑娘温软的呼吸喷在脖颈,激起一股微妙的身体反应。班第闭闭眼,此刻方有了几分安心。
情难自抑,低头吻了吻容温泼洒如云的长发,顺手把甲胄后赤黑披风解下来,小心翼翼把纤细的姑娘裹在其中。
“此处昏暗,先带殿下出去。”
说罢,班第打横抱起容温。
容温酸麻不适的双腿,猝不及防被一只大手穿过膝弯移动,当下难忍的冷嘶一声。
班第面色大变,脚步猛地顿住,“殿下……”
“只是腿麻,佛像莲台后那洞隐秘逼仄得很,本是多年前林丹汗被太|祖皇太极逼得走投无路之际,挖出来藏匿幼子的。”
容温及时截住他将要扩散的慌乱担忧,耐心解释道,“老福晋先辈乃太|祖皇太极心腹,熟知往事,无意中向老福晋透了口风。多日前我随老福晋来寺中游玩,老福晋又顺口告知了我。”
班第神色略松,旋即疑惑,“殿下一直藏在莲台里?那先前侍卫寻人,怎不应声?”
“我担心有诈。”早间出城门时,有人假扮班第背影,引她折返回城,居心叵测。
她逼问过魏昇,这并非出自魏昇手笔。
那便证明,这城中除了魏昇,还有人想对她不利。
既然如此,她自然不敢因几声来意不明的陌生寻人叫唤,轻易暴露藏身之所。
如此谨慎,说白了就是惊恐未消,不敢轻信。
班第粗喘,自责愤懑不自觉从锢紧的双臂流泻。唇角翕动,却半天没挤出一句话来。
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抚她,只能双臂越收越紧,似要把失而复得的宝贝揉进自己血肉里。
“你别逼自己,今日之事与你无关。”容温能察觉到他情绪怔然,碍于这在人前,并不好过多劝导。左手无意摸到他腰间的皮囊,顺势打岔道,“我好渴,这是酒还是水?”
“是酒。”班第大梦方醒一般,打起精神,扬声吩咐,“取水来。”
察哈尔亲自去了。
班第俯身把容温轻放在银佛的白玉前庭上,扬手无声示意侍卫们都退于石阶之下,灰眸迅速划过容温这一身狼狈。
诚如容温所言,她衣衫上的濡湿痕迹大半来自茶水。
余下的……
零零散散沾染全身裙裳,污了春眠海棠的,是已凝成深红的未干血迹。
烈火一般,时时刻刻在灼疼班第的眼。
月色清朗,给银佛像披了满身的月华轻霜,无数细腻光影映得这白玉前庭,静谧祥和,譬如白昼。与佛像背面昏沉阴冷相较,恍若两个世界。
静坐佛前的年轻姑娘,气度容颜,能与珠玉争辉。那怕一袭狼狈,乌发散乱,亦然风姿从容,婉约动人。
愈是美好,愈是脆弱。
班第终究没敢开口对容温这一日的经历寻根究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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