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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清说完就走出房间,隔着玻璃窗看到了外面白茫茫一片。她下午窝在电视机前,看着积雪的厚度,估计是下了一下午。她找出了雪地靴,坐在板凳上套上系鞋带,鞋带很长,恼得直接打了死结。
蒋月跟上来,看着低头生闷气的女儿,“你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宁清穿好了另一只鞋,站起了身,“我想去外面玩雪,你能不能让我冷静下。”
女儿小时候发脾气时,蒋月都把她关在房间里让她先自己冷静下,停了哭闹再出来,“好,那你注意安全。”
出了门,脚就陷入了雪层中,比她想象得更厚。身体重量全压在一只脚上时,能清晰听到雪层闷厚的“咔嚓”声。冬天黑得早,但一片白茫茫的雪反射了白光,虽六点了还是亮堂的。
前边菜地里的积雪更深些,她一步一个脚印走到了菜地上,在边角的空地上,徒手捏了一把攥起就扔到了前边的树上,接二连三,雪团打在了树干上瞬间松散开,零碎地掉落在雪地上。若是她力气更大些,就能看到炸开的雪团了。她又捏了个更大的雪团,把那片丛林当成她讨厌的一切,发泄着愤怒的情绪。
让人愤怒的是无能为力感。
对,她打心底就没看得起过夏丹。英语课上得一般,就会搞手段恐吓人。是的,自己没用,真被她威胁到了。一野鸡学校毕业的,都不知怎么当上一中老师的,又不是老教师没有个正经学历情有可原。才三十出头,说不定当年读书时就是个小太妹。
但这套手段就是行之有效的,当众或私下急风骤雨式作批评,将人收拾了一番后,晾个两天,再给予安抚,课下与你开个玩笑打趣,让人觉得她没那么坏,只是为你好。但完全不知她何时会突然暴怒、摸不清她的雷点,生怕遭一顿批评而畏手畏脚,她立下的规矩,无论好坏,一并自发遵守。
这是把人当狗在训练,给了巴掌再给枣,宁清只想还一巴掌回去。她气得又狠狠地扔了个雪球出去,只是还没飞到树上,就中途散架了直直地掉落在地面。
突然,一颗小雪球从她身旁飞过,撞击在了树上,蕴含的力道极大,爆发出一片片散落的雪粒子。在绿野丛林间,如同白色的烟花绽放。
宁清回头,是赵昕远。他穿着蓝色冲锋衣,身型修饰得更为挺拔,欣赏完自己的杰作,就低头拍着手套上的雪花。
“你要把雪团揉得更紧实,体积别太大,用扔铅球的姿势,手放在肩后,微微下蹲再把球扔出去。”
“你来这干嘛?”宁清就想一个人呆着。
刚刚一大家子在吃火锅,舅舅一家人也来了,一个大圆桌都坐不下,赵昕远受不了他们的太过热情,吃了几筷子牛肉就跑了。
小孩们都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动画片,他在窗口看着雪景,好几年了都未曾见过这么大的雪。他打开门,路上没有人,这个天谁会出去串门。于一片寂静之中,他听到了雪团的掉落声。
寻着声走过去,一只愤怒的熊正在丢雪团,穿的还是上午那身衣服。
赵昕远脾气再好,听了她这句十分没礼貌的话,反问了句,“我为什么不能来?”
宁清低头看了眼,人家确实是站在她家菜地外边。
被他这一打岔,她注意力也转移了,自己那么说话真挺欠扁的,“对不起,我给你拜个早年吧。”
“谢谢。”赵昕远觉得冷,早上被他妈要求穿秋裤,他说我不出门,在家暖和呢,就穿了条牛仔裤,“我先回去了,拜拜。”
“那个。”宁清看着他转身的背影,不知怎么就想喊住他,“要不要一起堆雪人?”
“多大了还玩这个,你幼不幼稚?”
宁清的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特别是在冰天雪地里进行体力劳动时,哪有心思伤心。堆雪人附近的雪用完了,她小心地穿过青菜地,跑去菜田的另一角搬雪团。
刚刚是她在堆雪人的,被赵昕远说了句,你这是椭圆,不是圆,而且这个椭圆离心率都趋近1了,马上就会倒的。而她嫌弃他搬过来的雪杂质太多了,这个雪人脏了不好看。
“哇!”她吸了吸鼻涕,忙活了一个小时,捧完最后一堆雪,看到他把雪人的头放在身子上时,还真像那么回事,是挺圆的,“赵昕远,你还是有点牛逼的嘛。”
赵昕远听着她这句话,真不知是夸奖还是认可。反正他站着堆雪人,上半身暖和,腿都快冻僵了。
抬头看她,鼻尖冻得通红,吸着鼻子笑着看雪人,一扫刚刚的阴霾与暴戾。还把手放在嘴边哈着气,还觉不够暖,试图将手伸进脖子里取暖,被冻得瞬间缩了回来。
“对了,你等我,我回去找个胡萝卜。”宁清说完就跑了回家,胡萝卜、土豆和红薯都放在了桌角下,她挑了个最好看的。
回去时,赵昕远已经找了两根树杈当了雪人的手。
宁清把手伸进睡衣口袋里,掏出了一把刚刚在柜子里顺手牵羊的黑豆,看着把手插在衣服口袋里的他,“把手伸出来,你装眼睛。”
原来他的手指这么长,手心的黑豆滑落到他摊开的手掌中时,她的手背碰到了他的掌心,但两人都毫无感觉,手已经冻得通红了。
他极有耐心地将黑豆一粒粒地嵌入雪球中,而宁清拿得胡萝卜有点大,雪球又太密实,她在拿树枝挖洞时差点把头都给弄掉。
“你把胡萝卜分一半,不需要放一整个。”赵昕远拿过她手上的树枝,挖了下的确不好使,他干脆扔了树枝,用手指在雪团中扣出个洞。
他的侧脸还挺帅,一个男孩子的睫毛竟然会这么长,原本干净的指甲沾了土,也毫不在乎。
“好了。”他再确认了便尺寸,“你放鼻子吧。”
宁清抓着胡萝卜放进了他挖的洞里,尺寸刚刚好,“好可爱啊。”
此时一个雪人彻底成型,白白胖胖,有眼睛鼻子,憨态可掬地面对着马路站立在菜田间。
她转头对着赵昕远认真地说,“谢谢你。”
他笑了,“谢什么,我也想玩雪。”
“那我们,是朋友了吗?”
赵昕远看着她认真的表情,她是个界限感分明到森严的人,又是一个极为聪明而敏感的人,好像界限感是为了保护自己,非常不容易接近。
可坚硬的外壳下,到底是多柔软的内心。
当她小心翼翼地问出这句话时,已经是将他当成了朋友。
“为什么不是?”
赵昕远回家时,宁真看到他一身的雪,“你赶紧去洗澡,不要冻感冒了。你这是去哪了?刚刚一直在外面吗?”
宁真的小侄子跑过来告状,“他刚刚在跟外面跟一个姐姐一起堆雪人。”
哥哥大儿子都二十了,人到中年,老婆又怀孕了。家里有钱,当然选择生下。
小侄子叉着腰,胖嘟嘟的,宁真笑着掐他肥肥的脸蛋,“那你怎么不一起去玩?”
“哥哥说了,不要打扰他和小姐姐的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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