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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谴是小跑着的,柔软的头丝儿颤颤,看起来异常活泼,徐诀莫名产生一种错觉,眼前的陈谴跟夜场里那股矫揉做作的劲儿全然不同,仿佛他本来就该是这样的。
腿边有什么软乎乎的东西扫过,徐诀蓦然回神,被一条双眼炯炯的黄色柴犬拦了路,那根招引人的尾巴还没来得及收回去。
柴犬脖子上挂着狗绳,另一头拴在灯杆上,徐诀蹲下,它胆怯地后退一步,徐诀抬手,它迅趴下,眼珠子朝上偷瞧来人。
徐诀宽大的手掌按在狗头上揉揉,搓一把那双抖动的飞机耳:“好怂啊你。”
瞥一眼几米开外跟店长说话的陈谴,徐诀悄悄对狗子说:“我也是。”
陈谴买完喝的回来了,两杯热巧,他一手端一杯站在徐诀后面:“小狗。”
徐诀侧一点身,就着蹲身的姿势仰脸看对方:“哪个狗会起这样的名儿啊,你看它都不搭理你。”
陈谴也蹲下,用纸杯磕一下柴犬的鼻子:“小狗喝吗?”
“它不能喝,”徐诀忙阻止,理科生头脑开始散思维,“热巧含可可碱和咖啡因,狗子严禁摄入。”
陈谴笑起来,浅浅的,面部识别也认得出的那种。他把有点烫手的纸杯放入徐诀的手里,慷慨道:“那你替它喝吧。”
再简单不过的传递动作,温软的指尖无意间蹭过徐诀的,都赖冻僵的知觉总是对热源最敏感,徐诀稳稳当当接住纸杯,那瞬间想到的是那个雪天陈谴为陌生的他买了一杯加奶的咖啡。
横刀夺爱了人家的热巧,徐诀对不起被他搓了老半天脑袋的柴犬,他把纸杯贴到狗脸旁边,掏出手机对着它拍一张:“来,跟我一起喊,谢谢姐姐!”
陈谴差点被噎着:“喊谁姐姐呢?”
徐诀已经拍好了,保存好照片,顺手将它设成微信头像,振振有词道:“只有喊姐姐的时候嘴巴才会咧起来啊,小时候班里春游合影,你会喊南瓜吗,你只会喊茄子吧?”
饶是陈谴最爱忽悠人,此时也被徐诀绕了进去,等回过神,徐诀已经走到喷泉边上了。
都说摄影是一门用光的艺术,这会儿暖金色的阳光投射在喷涌流泻的水中,徐诀的蓝白校服复印了池底的粼粼波光,像披了一片海。
陈谴从不放过美的画面,忙举相机调整参数拍下来,徐诀听到动静回头,他按动快门又迅抓取了几张。
“你别把我拍傻了。”徐诀说。
陈谴抱着相机走过去:“应该傻不到哪去。”
两人一并站在喷泉池旁,陈谴才现池底落满了硬币,像星星掉进了水里。
“是不是那种投一个币许一个愿的把戏?”徐诀打小见过不少,“这都是坑……”人的。
还没说完,眼前划过一道银色弧线,陈谴扔了个硬币就去。
“铿锵有力的愿望。”徐诀改口,为表现得更诚恳,他也摸了个硬币,扔进去前问陈谴,“你许的什么?”
陈谴不告诉他:“说出来就不灵了。”
“行吧。”徐诀一弹指头,硬币弹起落下,在池面激起一圈水花。
许愿世界和平。许愿我考上清华。许愿陈谴能爱我。
硬币沉底,刚好和陈谴的靠在一起。
从教堂侧门出来有一条清澈的花溪,花溪上卧一座半拱桥,与环绕大半个小镇的城墙桥相连。
攻略里说爬上城墙桥能俯视整个小镇,自高处拍到的景物最全面,陈谴想上去瞅瞅,转身征求徐诀的意见:“你怕累不?”
又不是老弱病残,徐诀无奈道:“我参加过五十公里徒步的。”
虽然半道就拐去吃必胜客了。
陈谴有意往最高处跑,跑出一截,停下来找角度拍几张,然后继续跑,那积极劲儿,那认真态度,像极了收足钱要给人家做推广的。
走走拍拍,陈谴抱着相机塞了将近两百张,当中不乏一个穿校服的少年,白捡的模特儿不收费;勾勾画画,徐诀捧着画夹绘制了几许好风光,他擅长画建筑,眼下却在融入风景的人像中下了功夫。
在城墙桥上耗去个把钟,热巧只剩了个碍手的空纸杯,陈谴扒着围墙朝桥下看:“徐诀,你看对面那个冰激凌小屋设计得怎么样?”
徐诀合起画夹:“我觉得他家的冰激凌应该挺好吃。”
陈谴说:“走。”
舔着冰激凌从店里出来,陈谴注意到广场另一头真有个法国人——金色头深邃眼窝,就算不是法国也是别的国,在给游人画像。
“徐诀。”
徐诀吃冰激凌从来不用舔的,用咬的,一口下去半个球,几口下去蛋筒的花边儿没了,他偷瞄陈谴将双球轮流舔得融化,舌尖勾着奶油缩进嘴里,唇珠却沾了白,比所有风景都好看。
“徐诀,”陈谴扭脸看他,“你看对面那个画家长得怎么样?”
徐诀咔嚓咬碎剩下的蛋筒,不评价长相,也不猜测画技,只简练成陈谴想要的答案:“走,去看看。”
都过去戳人家画板跟前了肯定不会只是看看,画家操着口流利的英文邀请他们坐下,热情地告诉两位年轻的游人只管放松互动,十分钟的模特时间不需要拘谨。
徐诀的英语水平虽然达到了换头像的层次,但远不及陈谴能自如地跟外国友人交谈。仗着外国友人的汉语水平够不上听懂中文交流的层次,他偏头跟陈谴说:“我特拘谨你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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