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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和赛罕下马后,李先学急忙接过缰绳,将两匹马栓到牛车轱辘上,所有人再回蒙古包,苏日娜给傲木嘎和赛罕斟上奶茶,李先学默不作声地坐在萨仁身侧,脑袋恨不得伸进肚子,看看是不是揣了一只兔子,一颗心七上八下蹦个不停,他在赶马事件上发了大错,现在只能恭候领导班子发落。
集体财产因他受损,办他学习班,哪怕赔偿损失,他都能接受,只要别撤他的职就行,李先学默默祈祷。
他这个马倌,是知青点的荣耀,一旦撤下去,牧民会更加看不起他们。
傲木嘎喝了奶茶,捋着山羊胡须叹气,李先学心跳又快了一拍,他看向自己的老师,希望对方能帮他说点好话。
萨仁带了李先学一年,对她这个汉人学生还算满意,除了觉得他好胜心太强了些,一个人做事过于目的性,不够纯粹,往往就会事得其反,很难成功,因而她经常说教李先学。
不过,这次事件,作为大马倌,她应该负全责,萨仁就事论事,拿出纸和笔,快速写出一行字:【小李第一次碰到白毛风,没经验应对也是情理之中。】
李先学附和地点头,并将责任推给自己的坐骑,“我不怕,但我的马怕,就一怂蛋,出去就受了惊,我根本控不住。”
傲木嘎老人脸色徒变,生气地呵斥,“没有马,你早给白毛怪吃掉了!马是马倌最忠诚的战友,你不能因为它不会说话,就把自己的错甩到它身上,我们这里的每一匹马都是好样,没有贪生怕死的孬种,你控不住它,多找自己的问题。”
在草原,牧民把畜群和看家护圈的狗,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
李先学意识到说错话,缩手闭口地埋下头,不敢再惹老人不快。
赛罕打圆场,“阿爸,小李一直多用功,你又不是不知道,好在这次损失不大,你就别吓唬他了。”
李先学喜出望外地抬起头,“场部不给处罚吗?”
“为保护集体财产,你老师差点把命搭进去,场部领导班子说了,这是可以上报的英雄事迹,你救了英雄,奖惩抵消一半,扣除你一个月工分,再有下次决不轻饶。”赛罕说。
李先学悬着的心终于落地,再三保证绝对不会有第二次,他来草原三年多才刮一次白毛风,不信自己运气这么背今年还能碰到。
赛罕转过头问萨仁:“你这伤没个把月好不了,场部决定先把你大哥调过去,和小李一块管理那群马,你觉得怎么样?”
萨仁没意见,李先学经验不足,是得有个大马倌坐阵才行,岱钦比她早几年放马,她很放心。
乌仁图娅担心自己的大儿子,“岱钦调走,格根一个人能应付吗?”
一个马群少则三四百匹多则五六百,放牧远离营盘,常入深山老林,狼群时有出没,两个马倌尚能对付,一个人白天黑夜连轴转非得累死不可。
“场部给话了,让阿爸从羊倌牛倌里选一位补上去。”赛罕看向□□老人,表情同样忧心忡忡,“阿爸正为这事发愁呢。”
白毛风过后,羊倌牛倌自顾不暇,忙着找回走丢的牛羊,还要处理冻伤或者摔伤的畜群,哪有多余还得担得起马倌的劳力。
“阿爸,要不让哈达试试?”乌仁图娅毫不避讳地推荐小儿子,他们家总共三位男性劳力,丈夫和大儿子都是马倌,就小儿子一个人为牛倌,她知道他嘴上不说,心里一直非常在意。
傲木嘎一口拒绝,“哈达嗜酒成性,牛群都管不好,还想沾染马群,你先让他把酒戒了再说。”
哈达因为喝酒误了不少事,甚至一次醉酒从马上摔下来,如果不是马把他生拖硬拽回去,他早就活活冻死在雪地里了。
乌仁图娅嗫嚅道:“说不定当上马倌,心结一解,他就不喝酒了。”
“胡闹,”傲木嘎气得吹胡子瞪眼,“万一出事,这责谁担得起?损失过大,马倌是要吃枪子的。”
乌仁图娅吓得倒吸凉气,不敢再提一个字。
“这事,你也别管,先把伤养好,”傲木嘎转向萨仁,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慈祥可亲,“我今天过来,是有另一件事跟你商量,和许玲玲一块合管羊群的那个知青,给这次白毛风吓坏了,昨天我和赛罕去场部医院探望过了,神神叨叨,见谁都怕,医生建议把人送回城里,这样一来,许玲玲就缺失了搭档,你有合适的人选推荐吗?最好和许玲玲熟络,缩短两人磨合时间,即日上岗。”
最后一句话让萨仁和李先学同时看向宋若音,在萨仁蒙古包同吃同住两年,论相熟,没人比得过她。
“小宋不行,马都不会骑,总不能走路放牧吧。”傲木嘎对宋若音这个外孙媳没成见,更多是从公社集体财产安全考虑,羊群跑散,两条腿压根追不上四条腿,要是遇到狼群就更麻烦了。
“她会骑马,还很厉害。”虽然宋若音嫁人了,但还是知青一份子,如果可以当上羊倌,一洗前耻,他们知青脸上也能跟着添光,李先学帮说:“刚才包外那匹大黄马受惊,就是她挺身而出控制住的,如此技高胆大,我相信宋若音同志一定能胜任羊倌一职。”
萨仁那匹大黄马,傲木嘎和赛罕都识得,是出了名的烈马,除了自己的主人,其他人很难靠近,没想到连马叫都怕的宋若音居然可以驯服它,傲木嘎多少有些不信,看向乌仁图娅和苏日娜,两人表示确有此事。
虽然还是感到意外,但转念一想又合乎情理,毕竟萨仁悉心教导了三年多,傲木嘎随即问宋若音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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