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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九好整以暇地观望她面色，打趣儿道：&ldo;这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了？你不是向来天不怕地不怕么？&rdo;&ldo;您就笑话吧！&rdo;金玉双颊鼓囊囊的，冲她做了个鬼脸道：&ldo;天底下哪儿找我这么忠心耿耿的奴才，您倒好，身在福中不知福，成天就知道取笑我！&rdo;她忍俊不禁，摇着手道：&ldo;好了好了，你别生气，我知道你一片丹心可昭日月，往后再不取笑你了还不行么？只是你说话也得有分寸啊，哪儿有姑娘家成天把个大男人挂嘴边儿的？&rdo;金玉哼了一声，也顾不上什么主仆了，双手环在胸前朝她道：&ldo;你以为我想么？要不是看你这榆木疙瘩不开窍，我才懒得咸吃萝卜淡操心呢！平时多玲珑剔透的人，怎么在这桩事上这么迟钝呢？&rdo;阿九微怔，显然没明白她在说什么，讷讷道：&ldo;什么不开窍？你说话怎么也学着绕弯子了。&rdo;金玉几乎快让她给气死了，捧着心口一脸的恨铁不成钢：&ldo;我的阿九姐姐，我的好帝姬！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啊？人家谢大人对你有意思，但凡长了眼睛的人都出来了，您就准备这么装傻充愣地拖着么？&rdo;她唬一跳，压着心口道：&ldo;怎么又开始胡说了！&rdo;&ldo;谁胡说了？&rdo;金玉的眉毛越挑越高，几乎捶胸顿足：&ldo;那天你被皇后责罚，晕倒在英华殿外头，啧啧，你是没看见大人那模样多吓人，活像要把人生吞活剥了似的！要说这是对你没意思，砍了我的脑袋我也不信！&rdo;这话言之凿凿，说出来教阿九的耳根子都开始发热。胸口里头突突地跳，脑子里无数零碎的画面走马灯似地闪过去，她想起那日夜里他的吻，点在她嘴角边，落在她唇上，轻轻一碰就令人浑身发颤。说起谢景臣对她有意思，似乎，似乎还挺像那么回事儿……可是这未免太荒谬了，像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对她产生哪怕一丝的感情？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混乱，她困顿地皱眉，抬手撑着额道：&ldo;不可能的，金玉，你并不了解谢大人，他不会喜欢我的。&rdo;真是个冥顽不灵的人，简直油盐不进！金玉满脸的无可奈何，蹲下身子仰头看她，恳切道：&ldo;殿下，女人最重要的东西就是一门姻缘，谢丞相人才风度当世无二，也无怪乎皇后费尽心机要将欣荣帝姬嫁给他。谢大人喜欢你，难道你不喜欢他么？若是两情相悦，为什么不能在一起？&rdo;这话其实说的不假。女人是依赖感情的，有了爱情就有了能续命的资本，有了一切。可是男人和女人截然不同，他们有野心，有对权力的追求与渴望，一份虚无缥缈的感情算得了什么呢？若真要权衡利弊，随时都会被丢弃吧。脑子里乱作一团，她疲乏地捏了捏眉心，叹息道，&ldo;金玉，你太天真，任何事情都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rdo;金玉皱了皱眉还想说话，宫门那头却疾步进来个小太监，朝阿九恭谨道：&ldo;殿下，容昭仪来了。&rdo;容盈，无事不登三宝殿，她来做什么？阿九心头狐疑，半眯了眸子微微颔首，&ldo;知道了。&rdo;金玉朝外头张望了一眼，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又正儿八经道：&ldo;对了殿下，说起来咱们还该好好谢谢容昭仪呢。&rdo;她挑眉，&ldo;为什么？&rdo;&ldo;上回皇后娘娘责罚你，我和钰浅姑姑走投无路，还是她提醒咱们出宫去找谢丞相的呢。&rdo;金玉摸了摸下巴，感叹道：&ldo;好歹这宫里还有几个心地良善的人在，要是人人都跟皇后似的，那咱们的日子不知多难过呢。&rdo;心地良善？阿九唇畔挑起个寡淡的笑。天下乌鸦一般黑，相府长大的人里头怎么会有所谓的好人？暗无天日的五年光景，早让她们忘了什么是良善，容盈这回能出手帮她一把，或是对她心怀愧疚，或是报答她救命之恩，而最可能的，恐怕是别有所图吧！☆、45|413发表宫中母凭子贵，怀着龙种的嫔妃，身份地位都非比寻常。门外传来一道太监的公鸭嗓子，呼&ldo;容昭仪至&rdo;。话音方落，金光底下便走来位肤光胜雪的美人，扶着边上宫女的手，明媚的面上含着丝端庄浅笑，翩翩款款，发髻上的金步摇颠颤间流光四溢。阿九面容漠然地观望容盈，暗叹世事讽刺。曾几何时，她们都不过是流落街头的乞儿，孤苦无依风餐露宿，如今不过几年的光景，却都摇身一变成了人中龙凤。她的目光落在昭仪平坦的小腹上，神态忽然变得有些微妙。难以想象，阿四体内竟然孕育着一个孩子。她唇角勾起个笑，有几分新奇又有几分无奈。孩子……如她们这样的人，也能有自己的骨肉么？思忖着，却见一身锦绣的美人已经走到了自己跟前儿，精巧的一张玉貌上端的是笑容满面，上前拉她的手，一副熟络得很的姿态，蹙眉道：&ldo;前些日子听闻帝姬卧病在床，想来探视又怕叨扰你休养，可真是急死我了。&rdo;稍稍一停，视线在她身上细打量，换上副关切的口吻：&ldo;看帝姬脸色不错，身子将养得如何了？&rdo;两个都是谢相府里里调｜教出来的人，人前做戏是把好手。真情流露也好，虚与委蛇也罢，真真假假谁能分辨得清？阿九冲她笑笑，两人携手往屋里走，且道：&ldo;让容母妃挂念，真教欣和过意不去。宫中医正们医术高明，自然药到病除。我已经大好，母妃放宽心。&rdo;容盈眉宇间显出几分松泛，似乎长吁一口气，压着心口道：&ldo;听你这么说，我也就放心了。&rdo;说着略顿，抬眼看她，语调里出透出几分愧怍的意味来，压低着声音道：&ldo;那日帝姬你受罚，我心急如焚。可你也知道，这人在气头上啊，越劝越恼，我若求情，只怕皇后娘娘大发雷霆，更要教你受苦……&rdo;阿九请她坐，面上寥寥一笑，一面吩咐宫人看茶一面道：&ldo;母妃放心，欣和明白其中道理。何况那日是欣和不慎摔碎了太后赐给您的观音，有错在先，皇后娘娘要怎么责罚都无可厚非，欣和绝无怨言。&rdo;两人说着话，外头宫女进来奉上茶果。她侧目，眸子不着痕迹从容盈面上扫过去，淡淡道：&ldo;我与昭仪有些体己话要说，都退下吧。&rdo;闻言，立侍的宫女们诺诺应是，佝着身子按序退出了正殿，走在最后头的反手合上了殿门。起先都是在人前打虚晃子，宫人们都撤了下去，再多的掩饰似乎也不必了。阿九面上的笑容一寸寸褪了下去，端起桌上的青瓷茶盅抿一口，眼也不抬，寒声道：&ldo;你我相交多年，我的性子你也知道。我不喜欢同人绕弯子，容盈，你此来所为何事，不妨直说。&rdo;容盈在玫瑰椅上动了动身，右手习惯性地去扶腰，听阿九说完，居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摇着头叹道：&ldo;你还真是一点儿都没变，和从前在相府时没有任何不同。&rdo;&ldo;毕竟江山易改本性难移。&rdo;阿九边说边抬眼看容盈，是时窗外日光明媚，透过枝叶的缝隙照亮那张白皙的面庞，不施脂粉，却仍旧美艳动人。她审度那张脸，忽然半眯了眸子，漠然道：&ldo;那日皇后发难，你刻意提点我宫中的人去求丞相，恐怕不单单是想救我性命那么简单吧。&rdo;容盈的食指落在花梨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画圈儿，闻言一笑，唇畔的笑色却有些凄寥的意态，淡淡道：&ldo;所以诸多姐妹中我最不喜欢你，因为你太聪明，什么都瞒不过你这双眼睛。&rdo;&ldo;可我有些不明白。&rdo;阿九蹙眉道，&ldo;皇后重罚一个帝姬，这样大的事迟早也会惊动朝中臣工，你多此一举，究竟想做什么？&rdo;&ldo;宫中盛传大人对你欣和帝姬情有独钟，我不过是想看看，你在大人心中的分量，究竟有多重。果然，男人就是男人，英雄难过美人关嘛。&rdo;容盈温声漫语，垂下眸子端详指尖的护甲，一派地漫不经心。简单勾勒的一句话，露骨而直白，没有任何的点缀，语调之中甚至是显出些许轻浮。阿九有些反感，没心情同她扯这些，只是眉头越皱越紧，&ldo;你是何来意？&rdo;容盈微微侧目，眸中神色却骤然变得凝重起来，沉声道：&ldo;事到如今，其实我也没什么可隐瞒的了。&rdo;言罢稍顿，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似乎下了极大的决心道：&ldo;阿九，我腹中的骨肉不是皇帝的。&rdo;话音落地，仿佛一块巨石从千丈高的山崖上直直坠落，抨得人脑中一片空白。阿九惊愕不已，瞪大了眸子道：&ldo;你说什么？&rdo;容盈不是嫔妃么，腹中的骨肉不是皇帝的……这是什么意思？她皱着眉头思索一番，忽然面色大变，微掩着口不可置信道：&ldo;你竟与人私通？阿四，大人费尽心思送你入宫，你好不容易才有了如今的地位，怎么会做出这样糊涂的事？&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