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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秋季初冬,正是诸奚人南下劫掠的重点时期,眼下朝廷紧锣密鼓筹备军资,照秦昶的说法,由于去年夏天提前在长城上部署周密,压制得诸奚人过狠,今年来犯的力度必定不小,形势颇为严峻。
秦昶听她这么说,神情间欲言又止,张了张口,刚想说些什么,被楼下一阵喧哗打断。
“太子殿下,我要见太子殿下。”一个瘦小精干的中年男人跳脚大喊,“小的有紧要事禀报。”
秦昶探出头去朝那人看了两眼,有点眼熟,想了想才记起,冲下方喊了一声,“李平,何事寻孤?”
这人正是义山寨二当家,窦义城案结束后,他和窦家一道搬进城里,原先秦昶有意让他们入伍从军,特意遣白南前去安排。
结果窦义城支支吾吾不愿参军,非要留在京城,白南回来窝了一肚子气:
“主子,我看这人就是贪图富贵,要不劫那么些私盐呢。”
经查实,义山寨的确从未向附近村镇动手,朝廷便也未追究占山为寇的罪名,窦义城更是领到一笔丰厚抚恤,但对于他不想参军这事,秦昶另有猜测。
到底这桩案并未让舞家伤筋动骨,窦义城多半是仍惦记着报仇,这才不肯远离京城。
眼下李平到来,秦昶已能猜到,多半是窦义城又尾随跟踪舞辰阳,闹出了事故来,这种事先前也有发生,有一次窦义城险些被舞家护卫当街打死。
“上来。”秦昶颇感头疼,朝李平一挥手。
楼梯传来一阵咚咚急响,李平三步两窜上来,气还没来得及喘平,便急声道:“太子爷,我大哥侦查到,舞家今夜有大动静。”
秦昶转动玉扳拇,心里寻思着,哪天非要把窦义城逮到长城上,让他去当个斥侯得了,省得每天在城里闹得鸡飞狗走。
言语中带了两分不耐,“什么动静?”
李平上来便瞥见楼内还有人,低着头不敢抬眼,眼角余光扫到太子身后,一袭蹙金刺凤的石榴裙摆,不用猜也知,眼下他这是搅了太子与太子妃的好事。
他打了两个嗑巴,大声道:“他们要放火!”
“放火?”虞莜心头一动,环视四周,找准一个方向行至窗边,向远处眺去。
秦昶走到她身后,也向着清和坊的方向看,剑眉微蹙,“四九巷。”
舞辰阳的盐铁司,在祈岚的数次审核查帐后,已是岌岌可危,朝廷设立计相已提上日程,眼见手中权柄一削再削,祈岚这枚眼中钉,已是非拔不可。
看到远处一蓬明显亮于周遭的火光,虞莜催促秦昶,“你快去看看吧,燕容今晚也在祈家。”
“陪我一起。”秦昶牵起她的手向楼梯走,口中说道,“城里到处都安排了潜火队,舞辰阳挑今晚放火,倒是省了我的功夫。”
他们是在高处才能看清远处的火情,来到楼下,街上依旧熙来攘往,行人欢声笑语浑然不觉。
秦昶看看那边的香桥,心道一声晦气,这会儿又埋怨舞辰阳偏生挑了今日刺杀祈岚,白瞎了他精心筹备的七夕灯会。
虞莜见他脸黑似锅底,不由笑道,“近两个月祈岚遇刺已不是一回两回了,想必他早有防范,咱们赶过去,兴许火已经扑灭了,到时再回来就是。”
说得秦昶这才高兴了点,侍卫牵了马匹过来,朱允温在人群中跳着脚向这边挥手,“莜姐姐,你们也来看灯啊。”
虞莜与秦昶合乘一骑,伏身招呼朱允温近前,“祈兄家出事了,我们这就过去……”
“什么?”话未说完,朱允温大惊失色,回身找马,“我也去。”
“你不用去,护送你娘安全回府。”秦昶截住他,吩咐侍卫分出几人过去照应。
如今朝中有些议论的声音,道自从太子妃来了北齐,重用南人为官,一个祈岚在户部搅风搅雨,外有朱允温联合安家,生意越做越大。
有的人眼中看不见日益丰盈的国库,只认定是太子偏心,连兵部第一要员也要娶魏国公家的女儿为继室。
长此以往,将来北齐朝堂怕不是要由南人说了算。
舞辰阳恨祈岚处处跟他作对,更将所有南人都记恨在心,这其中也包括虞莜。
因此秦昶才不放心把她一个人留在此地。
玄天卫在前开道,快马不过半刻钟,便赶到清和坊,四九巷外已来了大批潜火队,十数辆水车准备就绪,却无一人上前。
章旷负责今夜的巡城,此刻已率队团团围住祈宅。
后院有几处火光,映得庭院通红透亮,祈老太手持一柄火把,立在高高的台阶上,以一己之身挡住面前数名黑衣人,枯瘦的脸上目光炯炯。
“想要进屋,先从我老太婆的尸体上踏过去。”
对面数人黑布罩面,为首一人眼中流露狰狞,“听说祈大才子最重孝道,你是他老娘,咱们就抓你,我不信他还做缩头乌龟。”
“我家凤凰儿天纵奇才,你主子嫉妒他,非要置他于死地。”
祈老太神情傲慢,不屑地冷笑一声,“今日他要是敢为老身弃大义而不顾,我就亲手了结这条老命,断不会叫你等小人得意。”
五十四
◎请君入瓮◎
火势不大,仅在后院有零星火点,尚未波及前宅,祈老太与蒙面人两相对峙,章旷因此不敢贸然率人闯入。
外面站了许多街坊邻里,窦义城从人群中钻出来,秦昶一见冲他招了招手,后者神情略显尴尬,上来连忙自证。
“太子殿下,这次真不是草民无中生有,那伙人假扮客商,实际是听命舞府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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