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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就要另外安排了。”
面对这个问题6清江如实相告,他没打算回清水县,自然没有安排回程。
傍晚,6清江把杜微澜拉到院子角落里,垂着头道:“对不住,都是因为我,勾起了你的伤心事。还有,谢谢。”
6清江哪里知道,杜微澜只是假哭。
“无妨,事情办成就行。”
6清江心里更愧疚了。
6清江揣着册子忙了三日,只有两户人家要和他一起走,剩下的二百多户都托他烧东西,送祭品,烧书信。
东西66续续送到6家,6清江央求6母缝布袋子,将那些纸扎书信之类的一袋袋装好,然后又请刘文刘武一个对号入座写上名字。
姚杏,冯婆子,姚大娘也帮着缝。李迎春忙着做干粮,杜微澜也忙着做咸菜和肉酱。一家子人忙忙碌碌。
有人来6家送东西,见6母等人缝袋子,也坐下一起缝,顺便聊天。一连几日,6家都极为热闹。
三天时间后,东西都准备好,装了整整三大筐。有走不开的烈属,将家里闲置的板车,箱子等物件送来,又帮着几家人收拾行李,还有人送了驴和骡子,甚至一匹劣马过来。
七年来6清江是唯一一个上门张罗祭拜的,大家心存感激,却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无法同行,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有钱出钱,有力出力。
也有商量着,以后迁坟的。总归,6家当真是热闹了好几日,原本的馄饨生意,自然是顾不上了。
转眼到了出那日,6家,冯婆子一家,姚杏一家,姚大娘一家,外加另外两户人家。加起来一共十二辆车,拉车的有劣马,有驴,也有骡子。板车也是拼拼凑凑,车上的东西也五花八门。李迎春甚至将定做的摊位都带上了。
陈舍远远瞧见,觉得这不是远行,分明是出门踏青郊游。
朱砂早就看过6家人的行装,甚至专门空出来一辆拉货的车,用来放肉酱和咸菜。今日再看6家人准备的东西,那是哭笑不得,竟然连灶台都有,更别提柴火煤炭以及厨具了。
姚大娘腿还没好,她的板车上垫着褥子和草垫子,只摆了两个箱子,头顶还加了挡风的棚子。
6明负责姚大娘这辆车,头上戴着姚大娘编的草帽。其他板车就没有这么精致,主打一个能用就行。
清点好了人数和辎重,队伍开始出。
一千三百士兵,五百人走前面,五百人押后,三百人走中间以防意外。商队和百姓也在中间。辎重长长,队伍延绵三五里,缓慢前行。
队伍行进度慢,大部分人都是步行。
阿黎第一次出远门,看什么都新奇,背着小竹筐,拿着小铲子,嚷嚷着挖野菜,跑来跑去。不过半日时间,小姑娘已经累得趴在姚大娘板车上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杜微澜将水囊递给她,笑道:“还有二十来天,过几日你就腻了。”
“什么腻了?”姚慎骑着马过来,“阿黎,骑马吗?这是我好不容易抢来的大马。”
“要要要!”
阿黎顿时支棱起来。
“小蛮嫂嫂,一起?”姚慎朝杜微澜伸手。
“不必了。”杜微澜捋了捋这匹马的鬃毛,笑着拒绝。“6银子过来,跳上来,爬篮子里,别被踩到尾巴。”
铁包银的小狗一跃而上,爬进垫了棉布的篮子里,兴奋得直摇尾巴。
6清江坐在后面板车上用炭笔画地图,琢磨去凤城的路径。他伤还好利落,告假几日,同僚们见他这样皆是羡慕。
陈舍骑着马巡逻队伍,见他优哉游哉,险些一鞭子甩上去。
“你小子,倒是清闲。”
“陈将军,我有个事想问。”6清江仰头,笑眯眯的,却是笑容不及眼底,眼中一片探寻。
“我看卷宗,以前战死沙场的人会送回来,再不济也会组织一些人,先按照阵亡者名单,按照区域就地下葬。各项抚恤自不用提。
“可从七年开始,不一样了。我这个名单里,大部分都是七年前阵亡的。包括我爹也死在那时候。从南到北,清水县户籍阵亡的人有多少?只说这名单,人数就不对。实际人数更多。名单二百三十五人,我这里有二百三十五个口袋,里头是二百三十五个家的思念。可我还有一个名单,有五百八十八人,他们还没有消息。”
少年坐在竹筐旁,竹筐里是密密麻麻要溢出来的白色布袋,布袋簇拥着他,像是盛开的白花。他声音不大,格外平缓,说出的话却让陈舍头皮麻。
“少的那些人,去哪里了?他们是怎么死的,又死在那一场战役里,埋在何处?”
陈舍脸色阴沉:“这话是你自己想说的,还是别人和你说的?”
“有区别吗?”6清江反问。
“陈大人,陈将军,陈舍陈将军,游击将军陈舍,你能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什么吗?为什么差了这么多人,一个清水县这么多人,整个景国呢?我爹不是本地人,先不说,就说这五百八十八人,他们人呢?就是死,也该有一捧骨头。”
“战场上本就是如此,很多人死得无声无息,没有名字,没有籍贯,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座孤坟。”陈舍神情肃然。
“到底是多少座呢?还有,我家没有收到抚恤,冯婆子家没有,姚大娘也没收到。陈将军,你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了吗?”
少年声声质问。
陈舍嘴角抿着,不一言,偷眼看了前头板车上的杜微澜,压低声音道:“有些事,不是我们这些小人物能决定的。6清江你只是个小人物,别想那么多,很多事情都是有缘故的,一切都不是你看到的那么简单。这里面水很深。”
杜微澜拿着一块骨头逗弄6银子,半大小狗疯狂摇尾巴,摇头晃脑讨好,吐着舌头格外欢乐。
杜微澜将骨头丢出去。
“银子,去,叼回来。”6银子一个跃起,翻滚落地,四条腿撒花一样去捡骨头。
远处传来阿黎的尖叫和姚杏的声音,还有6明喊着也要上马的动静。
有人驱马过去,直接将6明拉上马,旋即是6明的惊呼声。
“骑大马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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