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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到,可以睁眼了。”
诊疗室内,闻序缓缓睁开眼,躺椅旁边一个穿着白大褂的青年关掉了他身旁的机器,屋内轰鸣的底噪渐渐消失。
“感觉怎么样?”青年问。
闻序声音嘶哑地哼了一声,从躺椅上坐起来。
“比上次好一点,但是区别不大。”他说。
年轻医生似乎并没因这话而泄气,走到办公桌旁,拿起一份病历开始翻看。屋内的灯光照在桌面的名牌上,上面清晰印着“脑外科:连星帆”几个字。
连医生浏览着病历,翻过一页:“试着说说,你又看到了什么。”
闻序闭上眼,俊朗的眉目压下一丝隐忍的挣扎。
“画面太模糊了……”
虽闭着眼,可仍能看出青年在逐渐放空,“只是一种隐约的印象,那个人似乎高高瘦瘦的,皮肤很白,好像还经常,经常对我笑。那个人温柔善良,和蔼可亲,感觉像小太阳一样……”
光透过薄薄的眼皮,在视野里烙下一层微红的光晕。随着讲述,回忆深处的那个身影仿佛真的一点点拼凑起来,却始终如隔窗纱幕,影影绰绰。
“还能想起来什么?”
连星帆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空谷传来。闻序眼皮一阵自己都察觉不到的颤动。
“还有……”
渐渐地,脑海中那个永远如水中月般的身影轻轻晃动,背对着他的人影竟慢慢转过身来。闻序胸腔中的器官震动如擂鼓,双手不由自主攥紧成拳——
下一秒,那张转过来的模糊不清的脸,与现实中的一张冷漠疏离的面孔重叠。
闻序一个激灵,睁大双眼。
冷汗早已湿透了青年穿着制服衬衫的后背。
在一旁观察许久的连星帆自然不会放过他这份异常:“怎么了?”
“……没事,”闻序摇了摇头,试图将刚刚那诡异的念头从脑中甩掉,“今天的治疗不太顺利,总是想到些无关的人。”
说着他拿过搭在椅背上的检察官制服外套。连星帆坐下,把病历翻开新的一页:
“从那次意外事故发生后,你头部受伤失忆,到现在已经过了六年,来我这里接受康复训练也有五年了。不顺利难道不是常态?”
闻序转过头,想反驳一句,可注意到连星帆拿着笔唰唰地在纸上记录下什么,不禁皱眉:“今天又没回忆起什么额外的信息,有什么值得记录的。”
“生理上的变化是日积月累的,你本人或需要滞后很久才能感觉得出,”连星帆没抬眼,边写边说,“起码从数据上看,最近你恢复得还不错。刚刚你自己都说了,进行训练时你甚至可以利用身边人进行联想回忆,这是个好征兆。”
闻序握着外套领子的手一紧:
“别开玩笑了,就算我现在记得不清楚,但那个人是个开朗阳光的性格这点准没有错,而不是那种看着苦大仇深,满脸厌世的家伙。”
连星帆兴致缺缺地哦了一声,出于职业素养,还是引导着问了一句:“所以你刚刚联想到的人是谁,让你反感到这种程度?”
闻序哽了哽:“倒也不是讨厌,就是我一个新同事,神秘兮兮的,说话也怪。如果一定要给我刚刚想到他找个理由的话,可能也就是他长相还不错。”
他自然没有说,其实这个同事还有一重身份,就是自己潜在的联姻对象。
连星帆合上病历本:“你就这么确定你想不起来的这个‘他’长得也很好看?万一是你的潜意识美化了对方呢?”
“不可能,”闻序坚定地否认,“他一定很漂亮,我知道的。”
连星帆看了他一小会儿。
“六年了,”连星帆幽幽道,“想起他对你而言就这么重要?”
闻序紧绷着的面部线条舒缓下来,眼神都柔和了几分。
“我必须要找到他,星帆,”闻序说,“我想不起和他之间发生了什么,可想不起他,我的心就空落落的,好像缺了一块,灵魂都不完整了……我能感觉到,自己对这个人亏欠了很多,我有需要做的事还没做完。”
连星帆不说话了,静默地望着青年穿上外套,拿起公文包。好一会儿,他才深呼吸,把病历本递回去。
“你意已决,我也无话可说了。老样子,别沾酒,还有不要太用脑过度。”
闻序伸手要去拿,连星帆却忽然把手一缩:“慢着。下次来治疗时,可以和我说说你这个同事的事。”
闻序一怔:“方——他和治疗有什么关系?”
“你能在训练中主动联想到他,至少证明这有助于你恢复记忆。”连星帆回答,“这只是辅助手段,说不定会有用。”
闻序动作顿住,很快恢复如常,抓过连星帆手里的病历本,转身向外走,背对着他挥了挥本子:
“再说吧。走了。”
午休结束前,闻序刚好掐着点赶回检察院。办公室的那些公子哥们自然不会在办公室午睡,平日中午办公室里都只有闻序一人。
他想着泡一壶茶提提神,进到办公室之后拉开柜子开始翻找茶包,乒乒乓乓的闹出不小动静,忽然听见屋内角落里传来一声极轻的嘤咛:
“唔……”
闻序转身,这才发现自己旁边的办公桌上趴着个人,太过消瘦的脊背隐没在披着的黑色制服外套下,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这还有人在。
“抱歉,我没注意到。”
那人从枕着的臂弯里微微抬起头,散落的柔软发丝垂落下来,露出有些睡意惺忪的双眼。
是方鉴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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