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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摇摇头,紧盯着城门,忽地眼睛一亮,道:““来了!”
马蹄声急,一队红衣健马的骑士冲着城门疾驰而来,领头一骑鲜衣怒马,帽顶长翎飘飘,一边奔跑一边疾呼:“羽林军奉上喻封门锁城,尔等让开!”
一队骑士风驰电掣般冲入乱糟糟正在集结的步兵中,尤如一把钢刀划过热豆腐,马嘶人叫,哭爹骂娘乱成一片,骑士们一边喝骂滚开,一边乱鞭抽下,便要往城门边传令。戍卫虽是步兵居多,却也有愤而反抗的,骂咧咧地咒着鸟毛兵,拔刀而向,竟有一个羽林骑惨叫一声,不慎被拖下马,重重摔到了地上,城门前瞬时乱作一团。
满菊捏着汗湿的大手,紧张地盯着城门前的闹剧,跟着男人悄悄向城门靠拢过去,突听慕容一声低喝:“便是此时!”他手起刀落,将弯刀插入了身旁健马的后臀,又瞬息拔起!
健马痛极惊嘶,拔腿便往挤挤挨挨的人群中冲去,瞬时撞到了五六个戍卫,惊骂声中嘶叫着朝城门狂奔,与白马羽林骑混作一团,众骑纷乱,又踩踏无数戍卫,惨呼声此起彼伏。
趁此大乱,陀陀以与其身形绝不相趁的灵动,飞身扑到另一匹惊起的马上,伏身狠狠一鞭子抽下,怒马跟着向城门疾冲而去。同一时刻,慕容用力一把捞起小丫头甩到马背,自己也随之扑上,狠命一夹马腹,冲着大开的城门狂奔而去。
晕头转向之际,满菊只记得大喊一声:“阿达,跟上!”便被颠得眼前一片昏花,城门处的喧嚣混乱与火光渐渐远去,只余疾疾马蹄拼命地向着城外奔跑……
寒风扑面而来,小丫头激灵灵打了个寒战,这才惊觉浑身上下出了一身的冷汗。回头一望,放心下来,老马阿达虽然惊惶,却没跟丢,正颠颠地跟在她的马后。
跑了良久,两匹健马都鼻喷粗息,阿达更是颠两步喘三步时,慕容终于吁一声止了马。
满菊昏头昏脑地直起身,听得慕容在耳边吐息:“到了。”她勉力睁大眼,顿时惊呆了——眼前绵延起伏星火点点的一片,一眼望不到尽头,竟全是兵帐。
神摇目夺之际,脑中灵光一闪,小丫头回头问道:“祖逊北伐之军?”
慕容笑了,紧紧拥着满菊道:“答对了,”他望望隐隐发白的天际,沉声道:“今辰卯初便开拔。”
满菊被男人牵着手,深一脚牵一脚地往军帐处走去,陀陀牵着老马闷声跟在后头。
小丫头实在忍不住,问出了声:“你们今晚究竟去干了什么事?”
慕容脚下一顿,道:“我和陀陀带了些人,去寻吕铎的晦气,挟持吕轩逼老贼交出了我家的东西,临走捅了吕铎一刀,可惜大概没死,然后又放了把火。”他脚步不再停顿,说的流利又轻松无比,像是刚领着人去了趟新马泰回来。
满菊无力地磨磨牙根,还是忍不住好奇,问:“你把吕大,呃,吕轩怎么样了?”她不信慕容这睚眦必报的家伙会放过这迫害过他的种马男。
慕容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冷冷道:“我切了他的孽根,剜了他的喉骨,命大的话,应是死不了的。”
满菊听得寒毛直竖,手中却更握紧了男人的手掌,走着走着眼神不免有些溜号,悄悄地向慕容身后望去,这到底是多大的仇啊,让他不怕脏了手居然亲自切了呃呃哪啥?……心中不免对某人身上的小菊花有些戚戚焉。
顶着小丫头愈来愈奇怪的眼神,慕容也有些不自在起来,幸好,他们的目的地已近在眼前。
☆、夜奔
越走到近处,满菊越是疑惑,古代的军营不是应当一片肃穆,尤其晚上,生怕营啸什么的,据说连聚在一起聊天都不被允许,可眼前这“军营”真是非常的另类。一圈歪歪斜斜的栅栏围着十几顶破旧之极的营帐,帐前空地上点了一堆篝火,十几个穿着破烂皮袄的男人或立或坐围在一旁,别说手中的武器长长短短大小不一,连衣服样式都没有两件一样的。
这块“营地”处于北伐大军的南侧边角,与一墙之隔的正营之间不仅有条深深的壕沟隔开,甚至连分隔的围栏也是粗木尖桩,分界森严,并有重重兵卫轮值,乍一看就像是块烂膏药贴在了正营之旁。
小丫头指指“烂膏药”悄声问:“我们要去那里?”
慕容点点头迅速剥下自己的戍卫军服,也示意她将外罩的军服脱了,一并团起递给身后的陀陀,拉着满菊便往破营帐处走。
营前几十步远处,几个着皮袄的胡人持刀迎了上来,神色恭敬地低声招呼:“大人,您回来了。”慕容应了声,带着两人疾步往里走,并未停留。胡人们躬身行礼,又纷纷隐入暗处,像是根本没看见多了满菊一个似的。
一个个子略矮的胡人并未退下,反而紧跟在慕容身后低声禀报:“库吉、伯希和都挨不过今晚,推寅的一条腿怕是废了,其余都是轻伤。”
“死了的立即就地埋了,他日再起尸骨带回家乡,伤了的照顾好,今日要拔营。推寅……你且多顾着些。陀陀把那些军服都烧了,别留下半点。”慕容随口吩咐,脸上几乎能刮下层霜来。
满菊识相地一声不吭,乖乖随着男人进了这破烂营的主帐。说是主帐不过比边上的营帐大了些,位置在中间而已,外面和里面一样的破烂,走入帐中一股闷膻的骚臭味扑面而来,呛得小丫头差点喷出来。
营帐正中的地上铺了块皮都快秃光的肮脏兽皮,慕容过去坐下,将满菊拉到了怀里,低声道:“委屈你了,对不住。小菊花,有些事……”慕容踌躇片刻,张了张嘴却没吐出声音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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