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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师长把满腔怒火发泄得差不多了,想起刚解决掉一个麻烦人物,心情略有好转,整理过军容后就去司令部。
其时,虞司令正穿着一身便装——藏青色的哔叽上衣,配上灰色法兰绒裤子,很写意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喝药茶。
近来他觉得嗓子越发不好,吃个火锅也会肿痛,连说话都没法大声,仿佛喉咙里是一台生锈的机器,不拿胖大海、罗汉果之类当润滑油天天泡着就运转不了似的。
虞司令对这类小毛病本不太在意,可如今发作的次数与疼痛度都在加剧,便回忆起鬼子军医那天说了半截的话,琢磨了几遍,觉得或许不是忽悠,还是要防范于未然的。
游师长就在他考虑要不要去一趟天津或者上海的当口走进来,在他面前站定:“总座,我回来了。”
虞司令脸上掠过喜色,放下茶杯起身道:“好。路上还顺利吧?”
游师长说:“我们边打边撤,阪本联队一路追到岗平县地界,大概怕深入敌后被围剿,也就回头了。警卫团损失不大,连伤员一共三百多人。”
虞司令点了点头,又问:“独立团呢?”
游师长波澜不兴地答:“伤亡两千多,有五六千人散去继续做土匪,其余的都跟我回来了。”
虞司令惊诧地挑眉,怒道:“怎么回事!死了也就算了,怎么还有逃兵!这王胡子脑子进水了,自家崽子也不管啦?!”
“王团长阵亡了。”
虞司令一愣,似乎没听清楚,“什么?”
“王团长阵亡了。”游师长又重复了一遍。
虞司令神情有些茫然:“王团长,哪个王团长?”
“王胡子,王栓。”
虞司令哦了一声,低头,看见茶几上的杯子,端起来凑到嘴边,一口将剩下的药茶喝完,“你叫他滚进来见我,个王八蛋,以为躲着就没事啦?”
游师长觉得不对劲了——虞司令脸色是平静的,瞳孔里却无一丝神采,梦游般自顾自说着话:“怎么,他不敢来见我?放屁,他狗胆大着呢,有什么不敢的……”
“总座?总座?”游师长叫了两声,见虞司令眼神都涣散了,一惊之下握住他的肩膀用力一搡。
虞司令半个身子都晃了晃,茶杯从指间跌落,在地板上摔成青花瓷片。
这声脆响似乎唤回了他的神志,也将血色从脸颊与嘴唇上迅速抽离,他蓦然抓住游师长的胳膊:“——死了?”
游师长默然点头,同时心里感到非常的讶异与莫明的不安:一个收编来的土匪而已,虞司令平日里也不怎么待见他,如今听到死讯,怎么会有这样近乎精神失常的反应!
“怎么死的?”虞司令面色煞白地追问。
游师长目光闪烁了一下,垂下眼睑说:“被日军流弹击中的。”
“尸体呢?”
“落进河里了。几百号人捞了半个多小时,没找着,估计是被水流冲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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