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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女二人在次间饮茶,黄妙云亲自沏的茶,她现在求知若渴,平常能学的东西,都愿意去学一学,经历过尼姑庵的日子,她方知道在父母膝下,不用为温饱操劳,是多么幸福的事,但绝不能就此安逸,居危思安很有必要。
假若黄家这一世还是要出事,她就像安娘子一样,去权贵之家教小娘子艺技,便可顾家人温饱。
黄怀阳看着黄妙云娴熟的沏茶动作,欣慰地笑了笑。
黄妙云递茶给黄怀阳,问道:“老夫人训斥您了?”
黄怀阳点了点头,道:“左右不过是我意料之中的话,无妨。”
黄妙云抱怨道:“表姑母得罪人是事实,您处处讲理,而且大哥的婚事,由您和母亲做主理所应当,她老人家强点鸳鸯谱,也说不过理去。还有平常的一些事,老夫人分明总是在挑剔您。”
黄怀阳摇头叹道:“这些不过是附生出来的枝芽而已。”
黄妙云不解。
黄怀阳道:“从前我做庶子的时候,我们母子之间虽然也谈不上母慈子孝,但我未曾和老夫人有过半句争吵。还是你大伯救了我之后,我与老夫人之间才发生了一些变化,旁人瞧不出来,我心里却都是明白的。人一旦有了怨恨,不管那人做什么,他都看不顺眼。此事无解,何须计较。”
正因为知道无解,也所以他也不想法子去解,想得开比较实在。
黄妙云倒不认为所有事情全部如此,言哥儿从前就不喜欢她,误会说清楚不就好了?
黄怀阳似乎猜到她心中所想,便道:“大部分‘怨’,是没有机会去解释,也没有办法解释。多少夫妻成日里拌嘴,倒也不全是因为性格不合,多半是因为一方或者双方心里有怨,所以连一句‘用饭、就寝’里,都带着火气。
夫妻之间日久生怨,什么时候生的怨,生的什么怨,大多数人都说不清,总之就是怨,日子就过得吵吵闹闹了。这多半也是无解,除非和离亦或休妻。夫妻可和离,母子之间除了生死离别,没有和离一说。”
黄妙云抿着茶杯若有所思,愣愣地来了一句:“您这夫妻之道不会是在说您和母亲吧?”
黄怀阳手腕一滞,道:“不会。我不会跟你母亲和离,更不会休妻。”
黄妙云还想再问,黄怀阳却放下茶杯要走了,他刚走,黄敬言就来了。
言哥儿背着斜跨的书包来的,蓝绸缎的包,鼓囊囊地装了不少东西。
黄妙云下罗汉床去替黄敬言接背包,她体着重重的包,忍不住笑道:“怎么不让小厮给你背?”
黄敬言捡起黄妙云的茶,往嘴巴里咕噜咕噜灌,道:“在外院是让小厮背的,进内院不好让他们跟来,就自己背着了,哎呀,热死我了。”
黄妙云给他擦嘴角的茶水,又擦汗。
黄敬言脸有薄汗,脸颊红扑扑的,微微嘟着,说:“姐,今天我看到崇煜表哥的毛笔都快秃了。”
“……秃成什么样了?”
黄敬言想了想,道:“大概秃成钱妈妈她丈夫那样吧?”
黄妙云本来在喝水,一口水全部喷出来了,钱妈妈的丈夫头上都快没毛了!
她现在才发现,言哥儿的童言真有趣。
丫鬟们也笑作一团,储崇煜的笔,也太秃了吧!
黄妙云挥挥手,打发了丫鬟们出去,拿帕子摁着嘴角,道:“你想送他笔?”
黄敬言摇头,嘟哝着说:“我送了他也不会收的,估摸着再过三五天,侯府一季的笔墨纸砚也要发下来了,他就有笔用了。”
黄妙云问他:“你用的笔,多少钱一只?”
黄敬言说:“若是好点的,五钱银子一支,普通点的一钱银子买好多只呢。”
五钱银子,丫鬟们两个月的月钱。
储崇煜月例银子虽然不少,但是没有长辈补贴,一年下来,光是给储家人生辰的礼物就能花光他所有的银子,奈何这部分又是不能省的钱,今年他送徽墨给储归煜,都遭了储金煜指责,若送其他长辈的礼轻了,只怕闲话更多。
读书人也总有些额外的开销,储崇煜不是能找长辈开口的性格,所以身在侯府,真是过得苦哈哈的。
黄妙云盘算着,黄敬言送的他不收,那就让她来送好了,只是……她怎么送,才能不被他发现,又被他收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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