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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他突然腾起一阵无名火儿。什么叫几天?这是一个月!是三十天!是四个星期呢!四个星期,死人都熬活了。就算现在这四个星期已经过去了四分之一,可还有四分之三呐,谁知道这期间会发生什么,万一……真要是有个万一什么的……
穆少安噌棱一下子从床上窜了下来。
他在屋里踱步,他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拍了下脑门,他抓起电话拨给了一个警院的同学,在几句必备的客套之后,他连哄带骗的把这位可怜的大学同学喊了出来,从市局刑警队的电脑里,调出了那个突然消失,并且已经持续消失了七天之久的家伙全套的最精准的档案。
姓名、住址、电话、身份证号、籍贯、有无犯罪记录……诸多的条目一一浏览过后,穆少安记下了最重要的两个信息。
地址和电话。
然后,他抓起听筒,就开始一个个按键。
再然后,在他马上就要接通这个电话时,他却有种背后钉了芒刺一样的感觉。
他猛的挂了电话,抬手一巴掌打在自己脑门上。
“傻逼不傻逼啊你……”他骂自己。
你连这点最起码的信任都舍不得给他吗?穆少安,你就这么信不过欧阳明健?那你干脆死去吧你,真是的,你死去吧,你要不想死,就老老实实信他,老老实实等他一个月。
要不你就不是个男人。
他这么在心里念叨,随后把那套资料一狠心锁到了写字台最下面的抽屉里。
那之后,是愈加难熬的,剩下的四分之三个月,三个礼拜,二十一天。
等到第二十天的时候,穆少安彻底坐不住了,考验了他二十八天半的那个地址,那个电话,把他的三魂七魄给勾走了十分之九,他追啊追抓啊抓,发现根本追不上抓不着的时候,他醒悟了,是顿悟。
追不上魂,可以追活人,抓不着魄,可以抓欧阳明健。
很好。
于是,穆少安掏出钥匙,打开了那个禁地一样的抽屉,拽出那几张打印纸,认真看了一遍那个地址之后,他把那张纸撕下来揣进兜里,然后随便找了个接口,开着那辆他常用的警车逃离了派出所。
这比上次值班期间逃回家去更符合违纪的标准。
不过他管不了那么多了。
车开了大概二十分钟之后,一个很老旧的小区出现在眼前,利用明摆着的便利条件进了小区,在大爷大妈们的注目礼中一直开到地址上的那栋楼下时,一辆醒目的搬家公司的厢式卡车,赫然出现在眼前。
然后,是那个瘦高的、一脑袋卷毛的家伙晃进了他的视野。
“对对对!那沙发床就放那儿吧,不要紧,不怕压,拿它垫个底儿还省得弄坏别的东西呢,我知道,您是怕给我弄坏了,不碍的,坏了算我的,其实本来我都说不要了。嗨,破家值万贯呗——来来,哥儿几个今儿可累着了哈,赶紧抽棵烟~!可别嫌弃啊,不是什么好烟,中南海。来来来,那司机师傅您也…………哎——?…………我操……不会吧……”
起先热热闹闹上窜下跳的家伙,在给司机上烟的时候很偶然的瞥了一眼旁边,于是,他看见了那辆警车,他用了一秒钟的时间琢磨了一下这车为什么这么眼熟,他又用一秒钟的时间纳闷了一下这车里的人这么也这么眼熟,然后,他用了十分之一秒反应过来,甭眼熟了,根本就是认识。
不对,何止是认识啊他们……
车里的警察同志下了车,一甩手关上车门,接着步履稳健走过来了,搬家公司的人有点愣,其实欧阳明健自己个儿都愣了,他在原地愣了有一会儿,直到那警察同志皱着眉眯着眼一直走到他面前。
“……要搬走啊。”没有上升语调,那几乎就是肯定句了。
“……啊,要搬走。”欧阳明健总算反应过来了,他冲搬家公司的工人师傅们傻乐着说没事儿,这是我一高中时代的铁磁,然后拉着这位“铁磁”进了楼道门。
“你……”“铁磁”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打断了。
“我靠我说你有没有信用啊。”欧阳明健很找打的表情让对方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你先告诉我你这是要干吗。”穆少安耐着性子问。
“我发现你长眼睛就是擤鼻涕用的。”更加找打的说话语气和神色,“当然是搬家了,我可告诉你啊,我今天时间挺紧的,没工夫跟你闲聊,再说我跟你说一个月一个月,你怎么多一天都不能等啊。”
“你给我闭嘴。”该说是突然觉得这家伙更像个低龄儿童,还是快要被他那幼稚的腔调给气乐了呢?穆少安控制住嘴角的上扬弧度,表情尽量严肃,“今年闰年,二月就是二十九天。”
“你、你……可春节在一月啊!一月不是三十一天雷打不动的嘛!你撑死了等到三十天的时候出现,还算情有可原,你说你这么没信用,怎么当人民警察啊。”
“春节又不是一月一号,现在是二月,就得按二月走。”刚松开的眉头又皱起来了,但是明显是故意的恐吓,“我看你是这段时间缓过劲儿来了啊,有力气跟我顶嘴了?”
腾地一下子,欧阳明健脸红了个彻底,舌头根子一硬,有理的,也变成没理了。
“反正……你今儿个来,就不成。”嘟嘟囔囔的家伙别过脸去忙着脸红,那鬼样子像足了借泼撒娇的小屁孩。
穆少安终于笑了出来,他朝前迈了一步,压低了声音说:
“我反正已经来了,你要是不想让我当着大伙儿把你铐走,就先给我个说的过去的解释,你搬家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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