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侧妃亦是点了点头,对父亲道:“之前今上赏了些人参,本宫用不着,父亲拿回去给院君补补身子。”父女二人又说了些体己话,告辞之前,镇平侯又说了一句:“娘娘还年轻,万事不可急躁。”侧妃静了静,道:“父亲放心,本宫省得。”侯爷父子离开之后,侧妃娘娘从嬷嬷手里抱过郡主。她问:“本宫刚才看起来,是不是很欢喜?”嬷嬷谨慎地道:“娘娘有如此可爱的郡主,当然欢喜。”侧妃一脸怜爱地看着怀里的孩子,道:“不错,本宫很欢喜。”就在这同一时间里,后宫御花园里,贤妃正和魏王一道走着。“今上前些日子,又问起本宫来,本宫就只好招你入宫来问道问道。”贤妃娘娘一脸和善,如长嫂一般,她瞧了眼李云霁,“不知,魏王想得如何了?”距离那次相看仕女,已经过去了两月,其中几个世家也探了探贤妃的口风,奈何要娶老婆的可不是娘娘,他们有所不知,他们真正该下功夫的人,莫说考虑,恐怕早已忘了当日那几个姑娘的模样。李云霁最近沉湎在玩乐之中,这才想起娘娘嘱咐之事,虽明了今上和贤妃一片好意,可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因此,便止步朝娘娘拜道:“臣、臣有亏……不敢耽、耽误他、他人。”“王爷不必如此,快快起来。”贤妃虚扶了一下魏王,看了看他,轻叹了声,“本宫也不觉意外,毕竟缘分之事,怎可强求。”她随即又笑,“这姻缘也是奇怪,越是汲汲以求,便越是求而不得。若是随遇而安,搞不好,还会有意外之喜。”李云霁隐约觉得娘娘此话另有深意,边走边暗中琢磨。缘分之事不可强求,他却又想到,一个少年曾经对他说过,相逢即是有缘。那么说的话,他和徐宝璋,是不是便算有缘——熟料,说曹操,曹操就到。就看一个太监走过来道:“娘娘,镇平侯和徐小公子正好入宫见太子侧妃,知道娘娘在此,特意过来请安。”娘娘还未有表示,李云霁就倏地一震,他下意识地看向那那一处,就见不远的长廊上,镇平侯携着一个少年走来,可不正是那天不怕地不怕的徐宝璋。紧接着,就听见贤妃娘娘道:“快去请侯爷和小公子过来。”——这下子,李云霁可是真的叫破喉咙,也插翅难飞了。金风玉露(十)徐宝璋跟着父亲来到凉亭里,一双灵动的大眼悄悄一扫,就见亭子里除了贤妃娘娘之外,还有个“许久不见”的魏王。镇平侯止于数步外,便朝亭中二人躬身拜道:“微臣见过贤妃娘娘、见过魏王。”本朝男子并不流行蓄须,镇平侯尽管年过半百,面上仍收拾得干净,徐氏又多是美男子,因此实在看不出镇平侯都已经是个当外公的人了。徐宝璋毕竟无官职在身,见到贵人就要跪下来:“圜圜见过娘娘、见过王爷。”少年脆生生的声音在亭子里回荡,众多仕女公子里,贤妃素来偏疼徐家的小公子,忙让二人起身:“快起来罢,不必多礼。”徐宝璋却在此时一抬眼,目光和前头那一道眼神擦撞而过。却看魏王侧着脸庞,咳了两声,说了句:“起……起罢。”这个魏王……怎么老是怪怪的。寡言少语不说,现在连正眼看人都不看了。徐宝璋困惑地想着,直到前头的父亲沉声一唤:“圜儿。”少年这才回过神来,忙道:“谢谢娘娘、王爷。”徐宝璋起身站在父亲的身旁,贤妃便同镇平侯寒暄起来。镇平侯是今上的心腹臣子,又用一只眼给大郑换来了边疆平静,今上对侯爷素来是亲厚有加。这些年,今上一直琢磨着再给侯爷加封,不过镇平侯如今鲜少过问朝堂事,多多少少有些致仕还乡、卸甲归田之意。贤妃道:“这阵子天气忽热忽冷,今上一直惦念着徐卿的身子,先前听说你身子微恙,就想遣太医去府上给你瞧瞧。”“谢陛下和娘娘关心,微臣不过是感染风寒,歇了两日便全好,毋须劳烦太医。”武人身子终究结实些,贤妃颔了颔首,不知想到什么,笑道:“说来,上元节时,徐诰命入宫,本宫观他身子已经恢复了元气,如今徐府上都是公子,正好这两年间再添个女儿,凑个儿女双全。”提及自家院君,镇平侯脸上也多了几分笑意。贤妃膝下无子女,难免爱凑这份热闹。二人这一头闲话家常,另一头,徐宝璋一双眼却不住瞧着魏王——说来,不晓得是不是他的错觉,这魏王爷好似在躲着他似的,两只眼老看着其他地方。他越是躲,徐宝璋就越是好奇,一开始还偷偷摸摸地打量,后来发现,他转左,魏王就看右,他瞧右,魏王爷就面朝下,反正死活不跟他对上眼。真是奇了怪了。徐宝璋疑惑地想。不光是如此,这魏王也算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了,虽只见过一两次,徐宝璋断也不会忘了他的样子。最令人不解的是,这个魏王,总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少年投来的目光灼热似火,李云霁又担心自己露馅,又忍不住想看看对面的人,一副浑身不自在的样子。这一大一小在一旁眉来眼去,贤妃向来心细如发,如何发现不了,眼看魏王就要被“逼”得走投无路,不由出面解围道:“圜儿为何总是盯着魏王,可把咱们王爷给瞧得都不好意思了。”徐宝璋难得脸上一红,忙告罪道:“是圜圜逾矩了,请魏王莫见怪。”贤妃却又看看李云霁,说:“王爷也真是的,如此面薄。来日,可怎好同人说亲?”同人说亲?这个“人”,究竟指的是旁人,还是……?娘娘这话,说得实在是模棱两可。在座的除了少年之外,没一个省油的灯。却看,镇平侯面色不显,眉头却微微一拧,而李云霁则是蓦地攥紧双拳,一颗心暗暗提了起来,猜不到贤妃此意,而徐宝璋则是一副深觉有理的模样——这魏王也真是够“内敛”的了,可这样一来,他觉着,这魏王越发似曾相似了……好在,徐宝璋心里,从未曾将不善言辞的魏王,和天生哑巴的魏兄联想到一处,一时之间,便不会察觉两个人其实是同一个人。然而,对于贤妃的试探,镇平侯整了整心思,当下就恭敬道:“大丈夫不愁无妻,不过是时候未到罢了。王爷品貌过人,必能寻得合意的佳人。”贤妃闻言,暗暗替李云霁惋惜了一把,面上只点头笑说:“那就承侯爷的吉言了。”镇平侯父子略坐了坐,之后便起身告退了。徐宝璋跟着父亲离开时,想到那些捕风捉影的传闻,忍不住往后瞧了瞧说:“这魏王看着也不差,怎么就会没人要了呢……”这大逆不道的话不慎被镇平侯听到了,只看父亲回头来,徐宝璋连忙噤声,不敢再瞎说。镇平侯却只是看着儿子摇了摇头,便径自大步而去。这对父子渐渐走远,贤妃娘娘一回头,就看魏王绷着张脸,神情肃穆,攥着拳头,不知在思量着什么。都到了这份儿上了,不如……再推他一把。贤妃遂笑了笑,唤了一声王爷,直把李云霁叫回了魂儿,方笑笑地问:“王爷,依你之间,这徐小公子,好还是不好?”李云霁眼下正是心乱的时候,猜不出娘娘为何这么问,只诚实地道:“自、自、自然……甚好。”素知,十九爷若说尚可,那就是很不错了;说好,那就是十全十美;既然甚好……却听贤妃莞尔地道:“既然十九爷也如此觉得,那将圜儿指婚给晋王,该也是美事一桩,王爷以为如何?”李云霁方才刚在镇平侯那儿碰了个软钉子,贤妃这一句话,无疑是当头棒喝。他自知,自己和徐宝璋不甚相配,生怕为少年所拒,便一直不肯表明身份,可他却从未想过,少年已经到了适婚之龄。一想到自己心悦的少年会嫁给他人,李云霁顿时觉得心口一绞,胜似刀割……“王爷?”李云霁回神后,却起来道:“臣……有事,先告、告退。”待王爷仓皇而去,娘娘缓缓收回目光,长叹了声。太监总管陈芳走来,给娘娘添了茶,说:“娘娘何故要如此为难十九爷?”魏王对徐小公子有意,如何瞒得住这宫里一个两个成精之人。贤妃便与他说起了东周时张仪和苏秦的故事,总管一点就通,笑道:“是奴婢愚钝了,原来,娘娘使的是激将法。”虽是激将法,行不行得通,也就看十九爷能不能想明白了。夜里,镇平侯与院君说起今日入宫面见太子侧妃一事:“珺儿精神看着不错,小郡主也乖巧,你可以放心了。”沈敬亭点点头,拿了个锦盒出来:“先前我着人打了一对长命锁,这次忘了叫官人带进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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