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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慈见裴琰驭下如此之严,与他素日笑如春风的模样大不相同,心中有些害怕,慢慢松开了揪住裴琰衣袖的双手。裴琰转头见江慈垂头丧气,脖间鲜血渗红了布条,发辫散乱,可怜兮兮的样子,笑道:&ldo;这可是你自己要留在我相府的,不要过两天又爬树或者跳湖什么的。&rdo;江慈大喜,抬起头来:&ldo;不会了不会了,绝对不会再跳湖的,再说,我今天也没跳湖。&rdo;裴琰微微一笑,负手向前行去。江慈忽想起一事,追上去问道:&ldo;相爷,你怎么知道我还在这湖边,没有逃到别的地方去?先前你不是以为我跳湖逃走了吗?&rdo;裴琰笑得十分得意,却不回答,过得一阵,忍不住伸出右手,在江慈的面前晃了晃。江慈见他右手五指在空中作爬行状,恍然大悟,指着裴琰叫道:&ldo;大闸蟹!是大闸蟹!&rdo;她叫声十分大,身后相府之人,还是头一次见到有人公然指着自家相爷叫&ldo;大闸蟹&rdo;,皆憋住笑,低下头去。江慈见裴琰笑得阴森无比,忙摇手道:&ldo;那个,相爷,我不是叫您大闸蟹,我是说,我明白了,您在最后那只大闸蟹上下了香药,能追踪到我在何处。&rdo;裴琰淡淡道:&ldo;你倒不笨,还知道躲在素大姐床底下。&rdo;江慈腹诽不已,却仍只得老老实实随着裴琰往前走。此时已是子夜时分,一丸冷月,照着寒湖霜路。江慈跟在裴琰身后快步走着,肚中绞痛渐甚,慢慢地,浑身似有蚂蚁咬噬,疼痒难熬。她脚步逐渐拖滞,终一手捂着腹部,另一手不停抓挠前胸后背,蹲于地上,痛哼连声。安澄忙过来问道:&ldo;江姑娘,怎么了?&rdo;江慈肚中绞痛,无法利索说话,断断续续哼道:&ldo;我――肚子――疼,痒――痒。&rdo;她身上奇痒无比,挠得前面又去抓挠背部,一时间,痛苦到了极点。安澄不知她为何如此,又有些疑心她是假装,正犹豫间,裴琰大步走了过来。他盯着江慈看了几眼,猛然抓起她的右手,将她衣袖向上一捋,看了一眼,笑出声来。江慈正是最难过之时,不由怒道:&ldo;笑什么笑,啊!&rdo;一声大叫,又反手去抓后背,不料腿上也渐渐痒了起来,她禁受不住,弯腰去挠,脚一软,坐于地上。裴琰蹲于江慈身旁,看着她痛楚难当的样子,笑道:&ldo;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吃大闸蟹,又起疹子又肚痛,真是报应不爽!&rdo;江慈性情再洒脱,此时身边围着这一大群男人,为首的偏还是自己最恨的&ldo;大闸蟹&rdo;,又个个盯着自己的窘样,不由渐渐有些羞恼。她心中直恨自己先前为啥图口舌之快,吃了那么多大闸蟹,肚痛身痒不要紧,居然还让这么多人见到自己的窘样,实是生平第一糗事。迷糊痛楚中见裴琰的笑脸如大闸蟹般在眼前晃动,一时恨极,右手捏拳,猛然击向那可恶的笑脸。十二、鹤梦难寻裴琰呵呵一笑,侧身避开,江慈正待再击,后背又是一阵奇痒,她只得收回拳头,反手去挠背部,偏那处够不着手,又换左手,忙得不可开交。相府诸人看着她的窘样,碍着裴琰,不敢放声大笑,却个个面上神情扭曲,五官走样。裴琰站起身来,道:&ldo;走吧,回去让子明帮你看一看,服点药,这样抓下去,不是办法。&rdo;江慈怒道:&ldo;不走了,我不回去了!&rdo;裴琰悠悠道:&ldo;那你就留在这里好了,萧教主会好好照顾你的。&rdo;江慈倔性发作,坐于地上,冷冷道:&ldo;我就是不走,看他能把我怎么样!&rdo;裴琰眉头一皱,见随从牵了马匹过来,轻笑一声,俯身伸手。江慈腰间一麻,已被他点住数处穴道,拦腰放在马背之上。裴琰纵身上马,轻喝一声,马儿疾奔,向相府驰去。江慈痛痒难当,颠簸难忍,一路上还得听那&ldo;大闸蟹&rdo;不时发出的轻笑声,不由在心中咬牙道:死大闸蟹,就让你先得意一下,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鬼心思!回到相府,江慈被安华扶到床上躺下,已浑身发软,连挠痒都没了力气,只是无力的向里躺着,蜷缩起身躯。裴琰负手看着她狼狈不堪的样子,笑道:&ldo;你再忍忍,我已差人去叫子明过来了。&rdo;江慈冷哼一声,心中恨极,默然不语。迷蒙中,听得脚步声响,听得崔亮行到床前,和声问道:&ldo;怎么了?哪里不舒服?&rdo;江慈死命憋住泪水,无声地抽噎。崔亮早听相府侍从说江姑娘是吃蟹腹痛肤痒,见她身躯轻颤,却不转过身来,忍住笑,向安华使了个眼色。安华探头向床内一望,见江慈眼角隐有泪水,抿嘴一笑,取过丝巾,轻轻替她将泪水拭去,轻声道:&ldo;江姑娘,还是先让崔公子帮你看看,喝点药,老这么硬撑着,不是办法。&rdo;江慈低低地&ldo;嗯&rdo;了一声,平定心神,慢慢转过身来,正望上崔亮略带笑意的眼神,她脸上飞起红晕,低声唤道:&ldo;崔大哥。&rdo;轻笑声传来,江慈视线一偏,只见那可恶的&ldo;大闸蟹&rdo;正站在门口,脸上还是那令人恨得牙痒痒的笑容。她心头火起,猛然坐直,抓起床上的瓷枕,用力向裴琰掷去。裴琰右足轻挑,瓷枕在他足尖滴溜一转,又于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轻轻落于床头,他轻轻一笑,悠然步出房去。惊扰大半夜,已是河斜月落,斗转参横。裴琰步出院门,见安澄在院外束手而立。寒风拂面,他脑中渐渐恢复空明清醒,思考片刻,道:&ldo;安澄。&rdo;&ldo;是,相爷。&rdo;&ldo;把对星月教主的排查,集中在我熟悉的、日常来往的人身上。&rdo;安澄一愣,低头道:&ldo;相爷,恕属下愚钝。&rdo;裴琰轻哼一声:&ldo;小丫头没有见过他真容,只听过他的声音,他还要来杀她灭口,自不是怕小丫头画出他的容貌,被我们按图索骥。&rdo;安澄想了一下,恍然大悟:&ldo;他是怕江姑娘在某个场合认出他的声音,江姑娘现在在相府住着,他定是经常与相爷打交道,相爷熟识的人,实是怕有朝一日,相爷带着江姑娘遇到他,拆穿他的真实身份。&rdo;裴琰点了点头:&ldo;今日激战,他招式生疏,显是在掩饰真实武功,而且他的身形,故意东摇西晃,也是怕我通过身形认出他是谁。只可恨先前他与小丫头说话时,我们隔得太远,没听到他的声音。&rdo;他顿了顿道:&ldo;把今日府中知道我带小丫头去揽月楼的人,还有今夜在揽月楼的人,统统查一遍,此人消息如此灵通,不早日将他找出来,总是心腹大患。&rdo;他负手望向灰蒙蒙的天际,淡淡道:&ldo;我对此人真是越来越感兴趣了,他到底是谁呢?&rdo;安澄再等片刻,不见裴琰说话,轻声问道:&ldo;相爷,那查江姑娘的事情―――&rdo;&ldo;不用再查她了,她既费尽心思逃跑,必不是暗探,就一野丫头而已。只是我还要用一用她,暂时放这里吧。&rdo;崔亮开了药方,命安华前去配药煎熬,又取过银针,在江慈面上及手臂上扎上数针。江慈疼痛瘙痒渐止,只是全身疲乏,象被寒霜打蔫了的花朵,耷拉着头坐于床边。崔亮见她颈中还缠着布条,布上血迹成团,解开看了一下,皱眉道:&ldo;怎么受伤了?&rdo;江慈有气无力答道:&ldo;被猫抓伤的。&rdo;崔亮凑近细看了一下,疑道:&ldo;不象是猫抓伤的,倒象是被兵刃所刺。&rdo;江慈侧身往床上一倒,头刚好磕在瓷枕上,又坐直来,想起今夜被一蟹一猫玩弄于股掌之间,还无端吃了这些苦头,心中气极,&ldo;啊&rdo;地大叫一声,往后便倒。崔亮正转身将银针收入针囊,听到江慈大叫,叫声中充满羞恼,知她还有几分小孩心性,笑道:&ldo;别气了,下次注意别再吃这么多便是。&rdo;他将银针收好,又步到铜盆前将手洗净,安华端着药碗步了进来。安华步到床前,见江慈倒于床上,嘻嘻一笑:&ldo;江姑娘,还是起来喝药吧。&rdo;江慈一动不动。安华笑道:&ldo;再不喝药,等下可又会痒了。&rdo;江慈还是一动不动。崔亮觉有些不对劲,快步行到床边。安华忙放下药碗,俯身将江慈扶起,只见她双目紧闭,面色乌青,气息微弱,竟已晕死过去。月落星隐,晨雾四起。裴琰只睡了个多时辰,便醒了过来。他想起一事,心中一动,正待去蝶园请示母亲,见窗外仍是灰蒙蒙一片,知时辰尚早,但再也睡不着,索性起来,到院中练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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