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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咏志挥挥手:“不用了,我急于回京,稍后就准备渡江了——我想,道宁贤侄也要进京了吧,如果贤侄不嫌着急的话,不如一起渡江?我没有带多少人,听说贤侄带了不少人马。”
“是的,我也在赶路奔波,既然皇叔相邀,那我自然不敢推却。”白道宁紧接着问:“我们途中上遇到了一伙贼人,他们自称是受良虎王殿下之请,要谋刺我,因此我问稷契府薛道台借了兵来。一路上,这伙贼人非常强悍,我几难抵御,皇叔要与我同行,我自然绝无不许,只是皇叔可能要多冒一些风险——毕竟这伙人声称是冲着我来的。若是皇叔独自走,可能就不用与这伙贼人撞面。”
林成双看起来像是松了口气似的。
白咏志露出一点笑意:“这实在是无据指控,我从没有害过皇兄的任何亲生儿女。可惜这种传言总是很多,我知道很多人还怀疑我当年害死了大公主,我已经被怀疑了很多年,都习惯了。”
白道宁一听就知道“皇兄的亲生儿女”这说法是个坑,因为据黄拯说,白咏志相信皇帝找的这个“私生子”不是皇帝的亲生子。那他害这个新太子,不就相当于没有违反这个誓言了吗!
但白咏志的话既然都说到这里了,那白道宁只能点头:“我自是相信皇叔。那想必这伙贼人的领郭向晨也不是皇叔麾下的人了,据夕露省叛贼黄拯——等人都曾说这伙人隶属皇叔麾下,那想必这是个谣言。”
白咏志说:“黄拯算是叛贼吗?他只是个疯子,给他把晴元散断了,让他清醒清醒,他很快就没什么违逆之心了,恐怕连他们家那个违制的建筑都看不下去,拆了——你去过泸建县吧?我倒是没有去见过,我只是听说,他请人把房子修得像大陶的皇宫。我没见过黄拯,他父亲和大哥都跟我提到过,说觉得皇宫很丑,我都不知道黄拯得疯成什么样,才愿意把自己家修得像个大陶的皇宫。”
薛佑歌带着笑意插嘴:“王爷,恕我不敬,黄拯找的匠人主要还是以西安罗宫样为模板修的房子,所以应该说更像西安罗的皇宫。”
白咏志脸上也浮现出一点笑意:“那两个东西不是差不多吗?……不过道宁贤侄大概都没有见过。”
林成双在白咏志说这句话的时候盯住薛佑歌,薛佑歌跟他对视几秒,两人神色都几乎没什么变化,林成双随后主动偏过头去,开始用手巾慢慢擦脸。
白道宁说:“黄拯罪过,薛大人会有奏折上呈的。”
薛佑歌说:“对。黄拯主要罪在谋刺太子,其次是拒捕,再次才是有谋逆之心、修建违规器物与建筑,但黄拯现在已经畏罪自裁,罪过不迁其家人。这些详情我都已经上报省衙,大概不久之后就会呈至御前。”
白咏志面上沉痛的说:“黄拯身为功勋之后,竟对大陶生出了反心,这也有你们地方官教导不足之过。”
薛佑歌很痛快地应了:“是!王爷教训的是!不过可惜这个罪没有证据,不能判我,所以我不能受罚了,我自罚以后更加严格管教地方,不至再次生类似事件!”
白道宁想了一下,决定问另一件可能比较重要的事情:“既然郭向晨的来历是他在说谎,那我想问,另一件事是否也与王爷无关:黄拯说王爷您曾经给他三件宝物,说得之可得天下,传国玉玺、军图与博礼恪王宝藏的藏宝图。黄拯在死前为诱我受刺,将这三样东西给了我,我还不确定这些东西的真假。”
白咏志沉默了一会,说:“没有,如果我真有什么得之可得天下的东西,我怎么会给黄拯?……我肯定会上交给皇兄。”
白道宁正要说些什么,白咏志又继续说话,打断了他:“而且!我告诉你,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得之可得天下’的东西,非要说的话,可能民心能算。但这不是个能转移的东西,而且我和皇兄都没有,有的人大概都死了。就算能转移,也没法给黄拯,或者给你。”
这话把白道宁呛得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低声应下:“我明白民心的重要性了,我会努力善待百姓,不辜负皇叔教诲的……”
随后,他再次问白咏志是否确定要与他同行:“皇叔确定要与我一起走吗?这伙贼人冒充皇叔名义,欲谋害我,皇叔要与我同行,可能会非常危险。”
白咏志沉着的说:“我从没有害怕过小蟊贼们的危险。”
林成双又积极地问了二位是否需要别的什么帮助,得到了意料之内的否定回答,圆满的退下了。
白道宁仍然琢磨不清白咏志如此行为的用意,但白咏志确实没有带多少人,看起来不像是要在路上亲手杀他——要从暗战转斩,也实在不用这个老头儿亲自上阵,白道宁的眉头多少皱了起来。
在走上大道时,白咏志由下属扶上马匹,看起来是直接用绳子把腿绑到了马上。像是使用了特制的工具。这个操作把白道宁给看愣了,同为瘸腿,他不想输人输阵,但是这个操作看起来实在是又难又危险,白道宁这辈子就没有瘸过几天,想了半天,还是觉得不至于为了一时的赌气冒再摔一次直接送命的风险,认怂坐上了板车。在气势上输了不少,元木狭毫不客气地借用了他本来骑的那匹好马,他的骑术又不好,给白道宁看得非常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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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出府城之后,不出所料,白道宁一行再次在必经之路上,遭到了郭向晨军的袭击。
这回陈雅志军仍然没有参与战场,石文康的军仍然稳定待在郭军之中,一大半敌人伏在路上,一小半敌人伏在江心岛上——熠江极宽,这座江心岛位于密巢府与下京西面不远处,显然主要原因是南直隶沃野千里的大平原上适合埋伏的位置不够,所以需要扩展新的空间;次要原因则是他们在上面搭了炮台。
这一炮把白道宁给打无语了:“这架炮要是被我们虏获了,我们是不是还能看到密巢府或者大陶官军的官印啊之类的?”
白咏志说:“不会的,他们肯定是走私来的,就算本来是官军的火炮,走私犯也会把所有标志精心毁掉的。”
薛佑歌本来皱着眉头一脸严肃,听到白咏志这么说,突然又插了一句嘴:“王爷还是身处高位,以为走私犯都很厉害,其实他们也没这么厉害的……我记得前几年刚出过一起事,魏繁花从晏康德那里买粮食卖给西安罗边防军,西安罗那边现麻袋上写的就是‘安罗官营监制’,印的还是西安罗的官印……连麻袋都没换。所以后来不是才扯出来两安罗和飞剑王跨国合抓晏康德吗?”
白咏志说:“所以晏康德被抓了。”
薛佑歌笑了一下,没有再继续说话。
虽然,看起来对面也只有一架炮,而且以这年头的火炮质量,需要好久才能支撑起一,但这个距离下仍然风险极大。白道宁问薛佑歌等人:“现在抢渡是否风险太大?对岸是否也会有伏兵,这样抢渡就风险更大了。”
白咏志很肯定的说:“不,对岸不可能有伏兵,那里就是京城禁军地界了,如果能埋伏到那里,大陶皇帝的安全都难以保证,我不会允许这种事情生。”
白道宁看向薛佑歌,看到薛佑歌也点了点头,姑且就相信了白咏志的说法,决定将重点放在打下眼前的战争。
冬日气候干燥,天晴,微风,无雨,天色向晚,白道宁问元木狭后得知,接下来的半日之内天气依然不会大变。这让火炮的优势几乎能够被全面地显露出来。
由于白道宁方背靠府城,能够与之互相联络,而府城在修建的时候就占据了最好的观战位置,因此白道宁安排了人回去从上而下俯瞰全局,能够获得很明确的敌方情报:
敌军的主要目标,似乎还是狙杀白道宁。强渡也许可行,但是风险太大。
而正经能用的船都在白道宁这边的码头上,敌军只有简陋的皮筏,或者直接下水泅渡。但敌人也没有攻击或者强抢船只,白道宁肯定更不可能砸自己的交通工具,所以码头拴着的船只倒是看起来相当安稳,随着水波与血战的波动而摇曳。这可能是各方的某种默契。白道宁猜测这样能够减少密巢府的财产损失,也是府尹完全对双方装死到底的原因之一。
白道宁估计,如果直接冒险抢渡,且运气够好,江心岛火炮并不能完全覆盖全程——毕竟就一架——也许他们能够活着苟到对面。
但他仍然希望能够选择安全的方式渡河,显然敌人也觉得他会这么选,所以选择了眼下这样的人员安排方式,给他以充分的“以正胜”的机会。
为此,在战役休息的间隙,他把所有人喊过来嘱咐了一声:“我们得把江心岛的火炮点拔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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