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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跟老和尚比IQ（第1页）

长乐皇帝出殡后的第二天，吕烈在皇陵前结庐守陵，据说是学习前朝前辈们的遗风，在吕烈看来，这完全是形式主义的变样，不过这事多少有个好处，就是让他有时间想想一些困扰心中多日的事情，一是以后的路，一是太皇太后一直以来的态度，一是他到底应该如何对付太皇太后，无论如何，毕竟她总归是自己祖母。

一同守墓的还有天芒法师，他带着一班新晋和尚在皇陵外的广场诵经，吕烈曾问过他，天芒法师回答说这是往生经，信道即得往生。这时天芒法师诵经完毕，看着墓室外吕烈正在闭目养神，微微一笑，盘脚坐在他的对面。

过了好一会儿，吕烈睁开眼来，看到天芒法师正坐在一边，心下有些奇怪，道：“法师，可是有什么事情？”

天芒法师摇摇头，忽然问出一个很奇怪的问题：“你说人与草木，谁更有情？”

吕烈想也没想就回答道：“那当然是人了。”

天芒法师道：“草木无情，却默默以自身化泥滋润同伴，人有情，同类间却往往刀枪相见，可叹啊可叹。”天芒法师说完，便自在一边入定去了。

吕烈深思着天芒法师的话，不禁有些呆了。

天芒法师在说完这句云中带雾的话后就懒得理会吕烈了，一直到晚上，有个小和尚给天芒和吕烈送来些斋菜，天芒吃完后重新入定，吕烈无可奈何。

一夜无话。

第三日，天芒法师诵经完毕，又坐在吕烈面前，问了第二个问题：“佛祖所说佛门弟子不得杀生，生者谓之六道，人与畜牧皆列于六道之中，为何草木不入六道？”

吕烈显然还没有从昨天那个问题反应过来，答道：“可是因为草木无情？”

天芒法师哈哈一笑，道：“非也，若是草木皆入六道，你叫和尚吃啥好？”说完，又入定去了。吕烈恨得牙痒痒的，身为二十一世纪的四有青年，居然被一个老和尚的IQ题考到，真丢脸。不过天芒法师却不管吕烈的心中所想，又是只吃了斋饭，然后入定，吕烈看碟他这些天都没有洗澡，暗暗骂了一句：死秃驴装高深扮文化，最好让蚤子咬坏JJ。

此后几日，天芒法师总是以这种方式跟吕烈说法，例如人从哪来？人的使命是什么……等等等等，差点没把吕烈弄疯，尤其是吕烈有时觉得无聊，想找人说话，天芒却只给他一个背影时。

第六日，天芒法师没有再考吕烈的IQ，这回讲的是一个故事。话说佛祖有一天看到一只饥饿的老鹰追捕一只可怜的鸽子，然后慈悲心起，就把鸽子伸手握住，藏在怀里。老鹰跟佛祖理论说：“佛祖你大慈大悲，救了这鸽子一命，难到就忍心我老鹰饿死吗？”

佛祖说道：“我不忍心你伤害这无辜的鸽子，也不想你白白的饿死。有道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于是佛祖就取出一个天平，一边放鸽子，另一边放上从自己身上割下的肉。这鸽子看上去虽小，但无论佛祖怎么割，割多少肉似乎都无法托起它的重量。

当佛祖割下最后一片肉的时候，天平终于平衡了!

天地风云为之变色，真正的佛祖诞生了。

天芒法师讲完，问吕烈：“你听到了什么？”

吕烈道：“也就是教人向善吧……不过，”他话风一转：““佛祖救下鸽子，但以后老鹰饿了，依旧会继续去捉鸽子，那怎么办？”

天芒法师点点头，道：“这跟当日曾与你讨论过屠夫一事差不多，所以贫僧也曾认真思索过这个故事，一直不得其解，现在倒是有了点想法，只是，还不知道如何说出来，贫僧要想想……”

说完，也不在理会吕烈又自己面壁去了。吕烈听着，也在苦苦思索起来，这故事他以前就听过，不过现在才有时间认真去想——到底佛祖所为是对还是错？

又一日，天芒法师也不再讨论昨天那个问题，却提了另一个问题：“乞丐里纵有坏手坏脚、有眼瞎、有重病，却为什么还要生存下去？”

吕烈昨晚一直思索着昨天那个故事，最后却想到了鸽子身上——无论佛祖做得对不对，鸽子却最终还是活了下来。想到这，吕烈的答案脱口而出：“无论是谁，艰难的生活着，都只为了一个目的，就是活下去。”

天芒法师点了点头，道：“殿下，贫僧明日开始讲法，还望太子殿下认真体会。”说完，又闭上眼睛，吕烈早习惯这人前言不搭后语的作风了，也懒得理他，想自己的事去了。

此后的几日里，天芒法师倒没有再跟吕烈讨论他这些天所讲的佛谒，也没有讲经，反而是教给吕烈一些希奇古怪的口诀，让吕烈坚持背，按口诀上说的做。说也奇怪，吕烈照着做后，这些天盘脚坐在地上的那种酸痛感觉消失得无影无踪，混身舒泰不已，吕烈有点明白了，这老头，打着讲经的旗子，暗里是要教自己武功呢。不过这些口诀并不难背，吕烈照着做了几次后就背熟了，如果这就是武功，倒比当日在杏花村庄少游那丫教得好多了。

……

仲若如这些天也天天到皇陵前跟吕烈汇报一下朝中情况，现在他虽然还没有登基，但有些事情还是应该去知道的。据仲若如的报告，太皇太后这几天一直潜伏着不动声色，但是朝中大臣们似乎要有所动作了，右丞相顾安通似乎也站在太皇太后一边，据说，户部尚书华东成向太皇太后递了奏折，说因为太子守制，而朝中无人主事，中书省不能代表皇帝，要请太皇太后出来主持朝会了。

吕烈倒暗暗留起心来，太皇太后等的就是这一天吧，她经营多年，自然会有人帮她说话，如果真让她干政，总有机会让她做一些想做之事。只是，这会是什么事？

吕烈倒没有细想，反正现在他只能等，只能熬，只能靠着一些忠于他的大臣们，例如仲若如，反正只要禁军还掌握在他的手中，他就不用害怕，就让她多蹦哒些天吧。

但今天仲若如却迟迟末来，吕烈不禁有些担心，正到正午，仲若如才匆匆赶来，一看到吕烈，脸色就凝重起来：“太皇太后杀人了！”

“杀人了，谁？”吕烈有点糊涂。

“太史刘光因在朝会中顶撞太皇太后，结果太皇太后找出十年前还是太祖朝时他杀人的证据，结果杖毙当场。”仲若如道：“同样的还有礼部王侍郎，内务府的王公公。”

吕烈听到内务府三个字，忽然眼皮一跳，道：“李全没有事吧？”

仲若如道：“李公公没事，这些天他安静得很。只是这三个死的人，都是太子您这一边的……”

吕烈闻言苦笑，这些他都知道，当官的没几个身上是干净的，而朝中有人，太皇太后要找些证据，那也是很简单的事情，再说他现在是带孝之身，又能怎么样？太皇太后还能把十几年前的事情都能翻出来啊，看来也是下了不少功夫。

想罢，吕烈让仲若如多留意朝中众人反应，朝中……让太皇太后杀吧，佛祖舍身喂鹰，只是填饱老鹰一时，日后老鹰饿了，还是会吃鸽子的。

又一日，仲若如愤愤而来，这一天太皇太后再杀二人。

“这样下去，只怕会人心惶惶，”仲若如说：“先皇驾崩，燕国就已经够乱的了……朝中也有些墙头草向太皇太后示好了。”

吕烈知道仲若如还有一句话想说：长此以往，国家定会坏亡，不由冷冷一哼，道：“就让她多嘣哒几天吧……燕都城里，她也闹不出什么大乱子来。”

仲若如走后，天芒法师过来跟吕烈说道：“前些天问你的佛祖舍身事鹰这个问题你弄懂了没有？”

吕烈点点头，今日一事，他心底里有些感触，道：“佛祖舍身事鹰，对当时的鸽子和鹰来说是大慈大悲，但鹰免不了是要吃鸽子的，日后死在鹰嘴里的鸽子就未必会感受到佛祖的慈悲。”

“所以，”吕烈顿了一顿，道：“天下万物皆有其法则，不能事事强求，有违自然之道。”

天芒法师点点头，道：“那你的问题想明白了吧？”

吕烈迟疑着，还是点点头，既然要救鸽子，那么老鹰是不能活下去的！至于是否有违天道……只要做对了，那就是天道！

天芒法师点头微笑着，然后，入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