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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木狸奴衔黄果,碎冰撞壁响叮当。
这样一看,这个盛夏好像也没那么差。
孟韶欢的心?情也好了些,从窗前?离开,行到了梳妆案后坐好,等着丫鬟们为她打扮。
她素来爱穿淡色雅致的衣裳,发鬓也简单,但成了太平公主之后,却不敢再穿,她手忙脚乱的和?过?去做了切割,从发鬓到衣裳,都换成另一幅自己都不太熟悉的模样。
今日,水兰为她寻了一套艳蓝色鎏金对交领锦织长?裙,外?搭石榴红罩衫,足下搭红锦蓝簇花团的绣锦玉履,发鬓挽成垂月流萤鬓,上簪金凤发钗,佐大?红锦绸掐花相?配,额间以金粉点描出牡丹花形,再寻一明蓝色面纱,轻轻覆盖在面上,盖住她的面颊,只露出来一双涟涟的桃花眼来。
待到一切收拾妥当,门外?恰好有人来道:“启禀公主,方才全贵公公来信儿,说客要来了。”
孟韶欢便起身,出了她的住处。
公主府极大?,五进八院,翘角飞檐,高阁明窗,狭处做仰景,高处做俯景,府内东南角还建立了一座佛塔,孟韶欢住在东院,踩着回廊行出之后,再行过?几道宝瓶门,路经几处夹景水景,一路行到前?厅去。
待客的地方就?是公主府的前?厅。
前?厅地上铺满了刷过?了油的桐木地板,其内极大?极广,最中央摆了一套太师椅,前?厅门窗皆开,前?后通风,窗旁放了木高架,其上放着烧瓷白花瓶,其中剪了几支夏花,正盈盈的开着,摆设除了华贵些,与旁的皇勋贵族间没多大?不同,唯一的不同,便是这前?厅后头藏了一道暗室。
暗室建造在墙壁后,这墙壁是薄木墙,中间未曾以土夯实,上还雕刻了木花,做成屏风样式,乍一看真假混淆,真好似是个屏风随意倚墙而放似的,但实则是个内外?通透的暗室,外?头的人说什么,里头的人都能听见,甚至里面的人还能透过?薄纱往外?看,影影绰绰的瞧见前?厅的模样,而这暗室无光,里面昏暗,而前?厅明亮,光线充足,明处瞧暗处,从来都是瞧不清的,所以外?面的人无法瞧见里面,只有里面的人能瞧见外?面。
这是一处绝佳的偷望处,外?面的人是绝瞧不见里面的。
孟韶欢便从外?头进了暗室里。
这前?厅里伺候的人早都被全贵公公过?了一遍,不算心?腹的都被撵了出去,去外?头守着,前?厅门外?近处伺候的全都是全贵公公的人。
孟韶欢前?脚入了暗室,后脚便听门外?传来一阵言谈声,孟韶欢立起来耳朵听,正听见一道清冽如碎冰撞壁般的声音响起,对方只道:“有劳。”
孟韶欢听见这声音,便觉得心?口一紧,她自暗室内往外?偷偷窥探,隔着一层薄纱,便瞧见了一道挺拔消瘦的身影自门外?行进来,一路走到座席间。
孟韶欢只能隐约瞧见他。
他似是比之前?更瘦了些,山岚青的圆领书生袍穿在他身上,风一吹,衣裳都随之飘起,其下清减的让人不忍看,仿佛形销骨立。
这人不仅瘦,似是还病了,身上缠着一股沉沉暮气,绕着他围着他,让人看他一眼,都觉得他似是命不久矣,可怜极了。
孟韶欢盯着他看时,他似是有所察觉,突侧头一望,看向?了这屏风。
他只望了一眼,但孟韶欢却觉得自己的心?口骤缩了一瞬,那种在皇宫宴席上的感觉又来了,她仿佛被除去所有掩盖,裴琨玉一眼就?将她看了个通透。
隔着一层木门,她僵立在原处。
而前?厅内的裴琨玉却已经收回了目光。
公子端方,如松冽覆雪,从不会?失礼的盯着某一处长?看,他如同拜访旁人府中一般,收回目光,端端正正的坐到了客席上。
他生的好,人白如玉,鸦羽一般的眉与睫泛着乌黑的光,被周身翠色的绸衣一裹,似云山氤氲,静而雅,高且正。
接下来,便该是全贵公公前?来待客。
可是偏偏左等右等,全贵公公就t??是不见身影,只留裴琨玉一个人坐在椅上饮茶。
时辰一点点溜走,茶冷了又上新的,裴琨玉端坐在椅上没有任何动作,但孟韶欢却受不了。
她与裴琨玉共处一个地方,只觉得心?里压抑的很?,都后悔来此了,想中途离场,可这暗室没有其他出口,裴琨玉不走,她便走不了,她只能咬着牙忍着。
孟韶欢不傻,她知?道,全贵公公是故意拖着不过?来的。
她都到了这么久,全贵公公怎么会?不知?道呢?全贵这是在故意给孟韶欢下马威,他是对她生了不满,而最近他们二人唯一的龃龉便是她昨日带进房里的水兰。
这个死太监,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他自己觉得不爽利,就?要给所有人找麻烦,也不看这事?情有多大?,如此随性妄为,关键时刻想来也是靠不上的,这样的人断不能为同盟,她留他不得。
孟韶欢切齿的想,到南陈之后,她得先?把这个死太监弄死。
又过?了片刻,全贵公公终于姗姗迟来。
全贵公公是浸淫宫阙多年的老狐狸,睁着眼睛就?能说瞎话?,远远便听见他尖细的笑?着道:“哎呀,公主府刚成,事?儿多着呢,叫裴大?人好等。”
裴琨玉放下手中茶盏,缓慢起身,道:“无碍,不知?公主何在?裴某手中要务需与公主面见。”
全贵公公一挥手,那些小太监们便顺从的躬身而退,只剩下全贵公公与裴琨玉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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