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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同在京中做事,您忙您的,咱忙咱的,相安无事便可,裴大人说?——可是??”
全贵公公一个阉人,学不?来文人那套文绉绉的、绵里藏针的好说?词,做事也并不?好看,通常都是?把选择摊开了明摆着告诉你,你敢给我找麻烦,我就要找你麻烦,咱们俩谁都不?好受。
而裴琨玉似是?也没听说?过这件事,他眉头紧紧拧着,半晌,又?瞥了一眼?暗室。
裴琨玉看向暗室的方向太过于频繁,使全贵公公窥探出了端倪——他是在御前伺候的人,平生最会察言观色,他一眼?瞟过去,便能从裴琨玉那频频的目光中看出几?丝期许来。
唔!
隔着一层纱帘,孟韶欢是?什么都瞧不?见的,但全贵公公一眼便看出来了。
这裴家?大公子,还当真是?对太平公主念念不?忘,到了这时候了,竟还是指望着公主跳船、跟他跑呢!
哼哼,怎么可能?
这再聪明的人啊,一旦沾了情爱俩字,是?理智也没了,脑子也空了,人会变成一个站着的野兽,心被莫名其妙的牵扯着,再也没法高高在上了。
可惜啦,裴琨玉再怎么惦记也没用了!
全贵讥笑道:“裴大人,莫瞧了——我们公主日后是?要嫁皇子,做皇后的!这享t?不?尽的荣华富贵等着呢,您啊,识相点,莫要拦咱家?公主的通天道啊。”
“嫁皇子”、“做皇后”这几?个字就像是?一个又?一个的巴掌,狠狠地抽在了裴琨玉的面上。
裴琨玉,名门嫡子,一生冰洁端正,清雅高傲,何曾受过这种屈辱?他那张清凌凌的寒月面顿时沉下去,满身的肃杀之意直逸在四周,那双漆黑的瑞凤眼?浮起了一层癫狂的红。
这让全贵突兀的想到了那一夜的宫宴上,假山水池旁的裴琨玉,想要吃人的蟒。
一股寒意顺着心口往上钻,全贵退后一步,张口便喊外面的太监进来。
门外的太监听见唤声,顿时从四面八方扑进来,门口的、窗外的,不?过转瞬间,便有七八个太监围在了裴琨玉的周遭。
只要裴琨玉稍有异动,他们就会立刻扑杀而上。
足够多的人手与锋锐的刀锋给了全贵公公几?分?底气,他方才还紧绷的心渐渐缓下来,面上又?带起了几?分?笑。
“裴公子是?要在咱家?这里来硬的吗?可真是?吓死咱家?了。”全贵公公甚至还笑着挑衅道:“虽说?咱家?是?个没根的东西,算不?得什么男人,但?咱家?知?道啊,被女人抛下的男人,跳的再高都没用,没那个本?事,就别硬揽这个人儿啦。”
他这般挑衅,换谁来,都要忍不?住。
但?偏生,下一刻,那站在门前站着的端方公子用那双血红的眼?看了他一眼?,随后像是?下了某种决定,一言不?发?转身便走。
在即将跨过那道门之前,他最后看向了那道门。
说?是?想要走,却总回头看。
但?那道门和之前一样,沉默的封闭着。
那道身影停顿了三息,最后,豁然转身。
他自门前离开时,只觉头晕目眩,刺眼?的阳光要将他整个人烧灼掉,他的血肉骨骼开始泛泛的疼,心口处已经愈合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
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另一个公主”,他只是?笃定这个公主是?假的,所以亲自上门来,披上各种冠冕堂皇的外衣来掩盖,最后与孟韶欢说?一句,此时尚有回路,他既往不?咎。
可他的韶韶却不?肯回头,只守在那暗室,守在那公主府,将他们之间的一切都丢在门外,不?肯看一眼?。
可那些东西,却是?裴琨玉日日夜夜,刻在骨头里,每一天都要拿出来瞧一瞧,才能撑着他继续活下去。
他们的誓言,曾经说?过的每一句话,在那水气氤氲的清河老宅中,她伏在他的怀里,昂头看他时那双润湿的,小鹿一般的眼?。
韶韶都不?要了吗?
那些功名利禄,真的比我们在一起的快乐、比你我之间的爱更重?要吗?
无形的情绪似乎化?成了真实的痛苦,如同凌迟一般,一刀又?一刀的割杀他。
他觉得自己好似要死了。
裴琨玉的手摁在自己的左胸上,用力之大,甚至将原本?的伤口摁出血来,他却不?曾停手,反而紧拧着眉头,一下又?一下的摁。
疼痛使他的身体?发?抖,但?却给他一种活着的感觉他还没死。
他不?能离开韶韶,如果他离开了,他会死。
可是?他的韶韶要离开他。
韶韶违背了他们之间的誓言。
霁月风光的公子神志不?清的行走在廊檐下,在公主府丫鬟们诧异的目光中离开,呢喃着旁人听不?懂的话,渐渐离开了此处。
韶韶走错了路,但?没关系。
裴琨玉想,他会让孟韶欢重?新回来的。
他那双瑞凤眼?里烧起赤色的火,如血一样烈烈,执拗的,偏执的,癫狂的,从他的骨肉中冒出来,烧着他的枷锁,将他从痛苦中驱放出来,逼迫他去做些什么,活生生的将他逼出了另一番模样。
他要做些什么,他要留下孟韶欢。
他们许诺过永生永世?,那韶韶便只能和他在一起。
永生永世?。
——
全贵公公瞧见那道山翠色的影子走远了,心底里才终是?松了一口气,他挥了挥手,那些太监们又?如流水一般退下。
待到人都没了,全贵公公便一路行到暗室前,躬身行礼道:“公主可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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