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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续）

  七夕

  2.七夕

  此后帝后及众宫眷过琼林苑赏当季秋花，黄昏时登金明池宝津楼开宴。

  这类宫中私宴，嫔御照例会自出银钱备几道菜肴供官家品尝。今日献的主菜是二十八枚江南运至京城的一品蟹，个大膏肥，被蒸得色泽金红，置于白瓷碟中，十分好看。

  岂料今上一见之下竟皱起了眉头，唤来任守忠，问：&1dquo;如今这时节，京中竟会有此物？其价几何？”

  任守忠躬身道：&1dquo;每枚千钱&he11ip;&he11ip;这是娘子们的一点心意，节前特意嘱咐御膳局找来进献给官家的。”

  今上怫然不乐，环顾众嫔御，问：&1dquo;这一下箸便费二十八千？”

  众嫔御无言以对。今上搁箸，并不食蟹。皇后见状，命内侍将蟹撤下，官家才肯进膳。

  帝后坐于殿中御座上，两侧嫔御座席依次分列，公主席位在今上之侧，虽离他最近，但并不相连，中间约有五六尺的距离。趁娘子们凝神看席间歌舞之际，公主弯腰低，向父亲那边探身，压低了声音轻轻唤：&1dquo;爹爹&he11ip;&he11ip;”

  今上见她做此神秘状，不由微笑，亦向她侧身，低声问：&1dquo;何事？”

  公主用她耳语般的声音继续说：&1dquo;我知道你为什么不吃螃蟹。”

  &1dquo;哦？”今上故意挑挑眉角，问：&1dquo;为什么呢？”

  &1dquo;我回头再告诉你。”公主抿嘴一笑，迅坐直，然后转对身后侍立的我说：&1dquo;怀吉，给我剥个菱角。”

  晚宴后，有内侍入报说水殿前乞巧彩楼已扎好，于是今上牵了公主，并带那几位皇后与张娘子的养女前往。

  下楼时今上再提公主宴上所言，公主道：&1dquo;爹爹不吃螃蟹，不是因为螃蟹不好吃，而是觉得太贵。如果吃了，传到宫外去，今年螃蟹还会更贵。就像爹爹说张娘子的冠子不好，其实不是冠子不好看，而是上面的珠子太贵&he11ip;&he11ip;”

  &1dquo;好了好了&he11ip;&he11ip;”今上含笑打断她，&1dquo;心里明白就好，不必说出来。”

  公主笑着点头，又道：&1dquo;女儿有一事想问爹爹，望爹爹如实回答。”

  今上许她说，公主遂问：&1dquo;今日采儿、静奴与秋和，谁给娘子梳的样儿好？”

  今上正欲开口，公主却又止住他，认真补充道：&1dquo;爹爹一定要说实话。”

  今上微笑，回看看身后，见只有王昭明和我紧跟着，其余众人尚离得远，便弯腰低声对公主说出了实话：&1dquo;秋和。”

  公主嘟嘟嘴，不满道：&1dquo;那爹爹为何不让秋和做司饰？孃孃、姐姐和我都喜欢秋和，难道爹爹不喜欢她么？”

  &1dquo;嗯&he11ip;&he11ip;喜欢。”今上笑笑，依然牵着公主手缓步走，语调温和从容，&1dquo;但是，徽柔，我们越喜欢一个人，就越不能让别人看出我们喜欢她。将对她的喜爱形之于色，就等于把她置于风口浪尖上，让她成为众矢之的，明枪暗箭会接踵而至，终将害了她。”

  公主蹙眉思索，又问：&1dquo;爹爹是怕尚服局的内人嫉妒秋和？”

  &1dquo;呵呵，”今上一抚她头，&1dquo;也许。”顿了顿，又说：&1dquo;这话你且记住。真的喜欢一个人，就别对他太好，别让他人现，甚至，也不要让他自己觉察到你有多喜欢他&he11ip;&he11ip;”

  &1dquo;哦&he11ip;&he11ip;”公主似懂非懂，想了想，还是问出来：&1dquo;为什么不能让他知道呢？”

  今上微笑摇头，讳莫如深：&1dquo;我回头再告诉你。”

  七夕之夜，京中贵家多以雕木彩缎结成一座彩楼立于庭中，名为&1dquo;乞巧楼”。其上铺陈花瓜、酒炙、砚、针线，以及着彩衣的泥孩儿&1dquo;磨喝乐”，夜间男童裁诗吟咏，女郎穿针呈巧，焚香列拜，称之为&1dquo;乞巧”。

  今上命结彩楼于水殿前。檐下宫灯高悬，天上星河璀璨，池中秋水波光粼粼，且又有宫人以黄蜡铸为凫雁、鸳鸯、龟鱼、莲荷之类，皆彩画金缕，点燃顶端灯芯后置于池水中任其漂去，谓之&1dquo;水上浮”，与满穹星月相映成。

  公主先点了几个水上浮，又拿起磨喝乐玩，嫌其中的女孩儿衣裳不好看，遂对众女伴说：&1dquo;我们给磨喝乐换几身衣裙吧，看谁做的最好看。”

  女伴们答应，各拿了一个磨喝乐，又纷纷取出罗帕、绢花等可用布片为这泥偶作装饰。公主则命人从池中摘了朵荷花，自己拆了几片花瓣，在那女孩儿腰上围了一圈，以丝带系好，扬手给众人看。皇后与几位嫔御在侧，皆赞她有巧思。

  待到了乞巧时辰，公主拿起七孔针，不一会儿便穿好线。众夫人又赞她，她却一摆手，直言道：&1dquo;这孔快有铜钱眼儿那么大，线穿不过倒比穿过要难。”

  闻者无不笑。乞巧用的针是特制的，并非平常用的fèng衣针。针体扁平，上有七孔，但针眼极大，虽乞巧需要引线从七孔中依序穿过，但对八九岁的女孩来说相当容易。

  待女童们皆穿好针，公主率众焚香列拜于彩楼前。仪式结束，她意犹未尽，问皇后：&1dquo;孃孃，这就没事做了么？”

  皇后含笑道：&1dquo;昔日我在娘家时，还玩过一种游戏。先许个愿，然后拿一枚铜钱侧立着，以指去弹，让它转动。待其扑下，若正面朝天，此心愿即可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