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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的眼睛瞪得圆圆的,盯着微弱月光照耀下石伢朦胧的轮廓,但他看着的仿佛并不是石伢本人,而是某些顾荀未曾谋面,却让老人恨得牙痒痒的存在。
“那块东西……从……废墟里刨出来的……时候……什么样?后来……又是什么……样?”老人的喉咙里呼噜噜响着,愤怒从深处喷涌而出,“你们……谁不清楚?石家?……家主?从那天起……就……没有这个东……西了。”
石伢紧抿着嘴唇,他没有回答。
顾荀的目光落到了石伢的手杖上,他现老人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盯着杖子看,很有可能杖头上那块黑色的小石头,就是当年从破庙里找出来的东西。
顾荀开始怀疑,当年现那块东西的人,将它随手丢进古井之后,真的就那样不管不顾了吗?还是说在现井水干涸之后,又做了什么?这样的事情,当然就是木孜他们那样的外人,无法知道的了。
“是你们又把东西捞出来了,对吗?”顾荀往后退了一步,挡在老人和石伢之间。
石伢闻言眯眯眼睛,只是冷笑一声没有说话,接着抬起手中的杖子又朝顾荀冲了过来。
滴落出来的水滴在空中飞散开来,在地板和墙面上留下溅开的痕迹,然后逐渐消融。
顾荀自然是不懂实战套路的,他只能紧盯着手杖过来的方向,观察石伢的动作,来尽快判断对方究竟要往什么地方打。
刚才的那一击,已经让他知道了石伢的力量之大,直接硬拼绝对不是最好的办法,更何况后面还站了一个抱着铲子的女人,顾荀还需要分心去注意,万一什么时候趁乱给他来一下,那后果可就严重了。
石伢右臂的肌肉绷紧,他甚至仅靠那一只手,就稳稳地握住了手杖,方向与力道也控制得十分精准。
顾荀捏着手中的画卷,微微倾身,弯着膝盖,见尖刺冲着他的胸口扎来,立刻抬起画卷横在胸前,他不期望自己能挡住这一次,刚才是太碰运气了。
于是顾荀深吸一口气,紧握画卷两头,在手杖靠近的一瞬间,用了自己最大的力量将杖头狠狠朝下一压。
“?!”
出乎意料的力量让顾荀愣了一下,但那时间很短,甚至不到一秒,他只感觉杖头稍稍向下晃了一点,立马就朝反方向一顶,差点让画卷脱手而出。
尖刺划过顾荀的手腕,不过好在只是留下了一条红痕,冰凉的水滴刺激着他的皮肤,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退了三四步。
不正常,这不是正常人的力量。
手杖的长度不算短,石伢单手握着杖身三分之一处,也不可能那么轻易就把杖子抬起来的。
顾荀咽了咽口水,对付活人真的不是他擅长的事情,更何况是石伢这种异于常人的身体素质,现在除非将老人这个诅咒之物破坏掉,否则他根本没有信心可以战胜对方。
但如果不战胜对方,石伢会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等他掐灭石家的造神计划吗?
“那是……用寿命……换的……”老人喘息的声音从身边传来,“当下的家主……受到庇护……可以获得人……的力量……但代价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然死去……”
“至少不是现在,”石伢笑了笑,将手杖旋转了两圈,放在手里敲了敲,“大家长,我身上还没有出现任何症状,但是这个小兄弟就不知道了,你说他还能不能多活一分钟?”
老人冷冷哼了一声,他呼吸的声音颤抖,心脏处的那个伤口也许让他疼痛难耐,可他并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人命……堆出来的东西……你以为你能……逃得过吗?”
石伢往前走了两步,扬起手中的杖子,说话声音平静,“计划总是一点点完善的,漏洞也是可以逐个弥补的,大家长……现在已经不是当年了,我已经五十多了,你应该还没有见过活得这么久的吧?”
老人一言不,沉着一张脸。
接着,杖子忽地挥下,石伢的目光转动,像是一条蛰伏在暗处的毒蛇,猛地弹出曾经弯曲着蓄势待的身体,张开嘴巴,冲着名为“顾荀”的猎物,露出了他锋利的獠牙,“大家长对我们很重要,你可以离他远些吗?”
顾荀瞪大眼睛抬手去挡的时候,杖子已经重重敲在了他的肩膀上,一阵短暂地疼痛传来,紧接着就是肩颈处的麻木,和半条手臂失去知觉,膝盖“咚”一声敲在了地上。
顾荀抬起手来捂住肩膀,一时间有些分不清楚到底是什么地方更疼,但这一杖子打下来,仿佛一把大刀把肩膀砍成了两半,额头上瞬间冷汗就下来了。
“弱不禁风。”石伢居高临下地看着半跪在地上的顾荀,手杖在地面上又敲了一下,“你说是吗,大家长?长辈们当年也是这样弱不禁风,才总被那些人使唤的不是吗?”
从顾荀手中掉出的画卷咕噜噜滚到了石伢脚边,被他一下踩住,“人太好说话,太懂事,太听话,太不会反抗,不就是容易受欺负吗?别人可以这么做,为什么我们不可以?”
“虽然当年我还没有出生,但石家终于有人想要反抗,这不应该是件好事吗?”石伢一边说,一边朝着身后招招手,“你是我们的家主啊……那时候你多大了?对于那些事情,你说过什么做过什么吗?为什么选你,我们这些小辈没经历过不明白,你自己还不明白吗?”
疼痛让顾荀的大脑一片空白,面对石伢的现下,他才能真真切切明白老人说的自己没有办法究竟是怎么样的程度,对于这种常人几乎无法抗衡的绝对力量,即使换一个腿脚健全的年轻人,也不一定有办法可以逃脱。
难怪就算石九那样的小辈们心生不满,也没有一个人敢大声宣之于口。
也许真的就像石九说的那样,不如等他什么时候突然暴毙,都要比正面对抗成功的可能性要大。
“你们……这些疯子……”老人咬牙切齿地吐出一句。
石伢摇摇头,手杖直直插在顾荀脚边,“不,你这说的就不对了,是因为没人保护,没人撑腰,才寻找了另外一种方法罢了,结果你不也看到了吗?现在还有谁敢说什么吗?还有谁会指着我们家人的鼻子骂吗?还会有人把脏活烂活全推给我们干,然后背地里说我们石家是只会下崽给人使唤的狗吗?”
“讲道理是永远说不通的,”石伢缓缓弯下腰,一把捏住了顾荀被打过的肩膀,手指暗中用力,“要这样,打得他们疼得说不出话来了,他们就乖了。”
石伢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飘进顾荀的耳朵里,那声音很是严肃,虽然顾荀不排除在受过某种未知存在的影响之后,石家人的认知和意识在原有的基础上生了扭曲和变化,但至少石伢在说的这些话,是极其认真的。
他们或许从以前开始就是这么想的,只是没有付诸行动,而在破庙里现那块砸破庙顶的东西之后,一切就改变了,这种想法的影响被扩大,被转变为了现实,让他们真正实现了目的。
越是深重的想法,越是容易产生变化。
足够多的人数,足够长的时间,足够坚定的意志与想法,再配合上未知存在的影响,和鲤岛倾塌后整个万舟的情况,所有条件都非常充足。
这种情况下,不想出问题都难。
顾荀感觉不到石伢施加在他肩膀上的力量,只觉得对方好像在用力,可是麻木的手臂只是不断地颤抖,根本什么也做不了,急促的呼吸好像是身体在拼命为他进行调节,但是这样大的压制力,他也是第一次见识。
女人这时也走到了顾荀的身侧,挡住了窗外照到他身上的月光。
“要怎么办?”女人握了握铲子把手,声音听起来还是有点紧张。
石伢蹲下身,一手握着手杖,放开顾荀的肩膀之后,用力捏住了他的下巴,那双探究的眼睛盯着顾荀的双目,像是要看出些什么一样。
石伢似乎很在意老人先前说的话,可是不管他怎么看,都没从顾荀身上看出端倪来,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下,说道:“留下得了,等搞清楚了再处理也不迟。”
女人点点头,咽了咽口水,两脚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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