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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书肆途中,胥姜又去了趟书塾。她没惊动其他人,只找林红锄问了林夫人的饮食情况,听林夫人醒了又断续用了两碗鸡汤,且没吐,才放心下来。
“过后我每日清晨将汤送来,你看着她吃,顺带问问陈大夫什么忌口的,记下来,方便我避开。”
“我省得了。”林红锄盯着她,又要道谢,让胥姜捂住了嘴。
“别说我不爱听的。”
林红锄点了点头,待她松开了手才又问:“肆里还请人么?”
“暂时不了,待年后再看。”
“姐姐不必顾及我,要请最好早些请,你一个人,我也不安心。”
林红锄至少三四年内不能回书肆。子生三年,然后免于父母之怀,夫三年之丧,天下之通丧也。若林夫人仙去,林红锄便要依制守孝三年,她知道胥姜念着她,怕她心头不好,才不请人。
可书肆看着清闲,活儿却不少,且离不得人。肆里若只得胥姜一人,她采买、谈买卖或是去赴宴,都只能闭门谢客,那得悔失多少客人。
见她这般为自己着想,胥姜便知这个妮子没白疼,遂忍不住搂过来捏了捏她的脸,轻声安抚道:“放心吧,年后便托人物色。”
“嗯。”林红锄露出笑容,随后想到楼云春,不禁叹道:“还好还有楼大哥,要不然我走了姐姐得多孤单呀。”
胥姜捏了捏她的鼻子,“没有你楼大哥,那么多年我不也过来了?”
林红锄想起最初见胥姜时的模样,又比了比她遇到楼云春后的模样,摇了摇头,“不一样。”
胥姜好奇地问:“哪里不一样?”
林红锄搜罗半晌才从脑子里揪出一句话,“姐姐一个人的时候总是在怕。”胥姜一愣,随后又听林红锄说:“可姐姐同楼大哥在一起后便不怕了。”
“胡说。”胥姜笑着敲了敲她的额头,“我怕什么。”
林红锄也说不清胥姜在怕什么,她就是这么觉得,便这么说了。其实不止是觉得胥姜怕,连她在旁看着,有时候都觉得心惊胆颤。
细想来,她有父母、有家,可胥姜没有,她从虚无处而来,总让人觉得也会往虚无处去。跟滴在水里的墨似的,让人不敢过于靠近,生怕将她搅散,泯于无形。
可自从与楼云春在一起后,胥姜便不一样了。她不再是水墨,而是浮光,触之即温,沐之即暖,使人安定。
林红锄有时会在胥姜身上看到自己父亲的影子。父亲便是这般,时常让人觉得只可远观,不可靠近。却唯有在面对母亲时,才如那石像木胎被点了神水,喜怒哀乐都活了。
二者一个严肃,一个可亲,虽性子瞧着南辕北辙,却在这点上出奇相似。
所以,她瞧着父亲母亲好,瞧着胥姜与楼云春也好。
胥姜不知她一颗小脑瓜里在想什么,便自她手中接过食盒,与她辞别:“我走了,明日再来。”
可谓是应了那句话,旁观者清。
林红锄将她送到门外,又替她牵来驴,扶她上去。
胥姜忽然想起一事来,对她说道:“你写的梅花笺我今日送了一套给袁家小姐,她爱得不行,直说你是故事里的人儿,一心想与你结识。她与你同年生,待时机适宜,我引你们见一见,交个朋友,可好?”
“她真那样说?”
“我亲耳听见的还能有假?”
被人这般夸赞,林红锄十分高兴,便道:“那好,我晚上写封信,明日交给姐姐,若下次碰到曾追去袁府,便叫他代我呈给袁家小姐,感谢她的夸奖。”
“好。”胥姜拍了拍驴子,边走边对林红锄道:“她叫袁烟烟,柳色如烟的烟。”
“柳色如烟,烟烟。”林红锄将两个字反复念了念,“真是好名字。”
回到书肆,见门开着,胥姜便知是楼云春来了。
她刚翻身下驴,楼云春便迎了出来,一见是她,便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
“怎么这副模样?”她没有晚回来呀。
“肆里有客。”楼云春接过缰绳,然后回头朝肆里看了一眼。
“有客?你把驴牵进去,我去招呼。”
“好。”
胥姜三步做俩地走进书肆,抬眼一看,只见四名约莫十二三岁、穿着国子监校服的生徒,正襟危坐着。且个个绷着脸,神情肃穆。
这是在做什么?
生徒们见进来的不是楼云春,而是个温和可亲的娘子,顿时松了口气,随后又朝门外看了看,没见到楼云春的身影,才起身朝胥姜见礼。
“见过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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