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迦叶帝国,洛兰郡,贫民区。
这是洛兰郡里最脏乱差、最恶劣的地方。不过,今天的雪似乎下得格外大,大如鹅毛片片飞扬,一幢幢破旧的矮屋上的瓦砾都覆盖着厚厚的一层洁白。这一场雪,将那崎岖的道路上黝黑的污垢与鲜红的血液都隐藏了起来。
一个裹在黑色长袍的瘦小身躯在宽阔的街道上一边快穿行,一边喃喃自语。
“今天太冷了,这街上都没几个人出来。”略显稚嫩的声音带着一丝女气,黑帽里仅露出的一双明亮眼睛如水晶般滴溜溜转着,似乎在打量着什么。
若有人细心观察,便能现这是一个几岁大的小女孩。
“难道又要去乱葬岗捡尸?”她搓了搓手,试图让自己变得暖和一些,又呵了一口气,拧成一团的眉头出卖了她心中的纠结。
这是一个相当大胆又习以为常的决定。她干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了,毕竟要想在贫民区活下来本就是非常困难的。她上头有一个患了重病、缠绵病榻的父亲,下头有一个相依为命但身体孱弱的兄长,所以早熟的她只能靠些不入流的手段混口饭吃,养活她的一家子。
而乱葬岗对她来说相对是个好地方。因为那些个贵族们经常搞些内斗,就难免会有死人。死于内斗的落败者的尸体自然不可能被埋到贵族的墓园区,所以那些胜利者们就喜欢派人将尸体随意丢到贫民区的乱葬岗。
所以偶尔运气好的时候,她能从尸体上扒拉下一点值钱的东西,有时候是金银玉饰,有时候是装了点金币银币的钱袋,再不济将那衣服上绣着的金线银线完整地扯下来,也能去当铺换几个钱。贵族们身上的一点蚊子肉对于她们这些贫民来说,可能是一年的生活费。
不过,她最主要的收入还是靠偷窃。因为这里是贫民区,卖儿卖女是常态,所以经常会有人牙子出没。那些个模样周正的小男孩女孩,是人牙子最喜欢的,无论是卖到风月场所或者卖给贵族,他们都能从中赚取不菲的一笔银钱。
所以,这些人牙子就是她的行窃目标。
不过,这场大雪显然打乱了她的计划。望着空荡荡的街道,她再度叹了口气,认命地掉头往乱葬岗的方向快移动。
毕竟家里揭不开锅了,她身为家里唯一的顶梁柱,再不搞钱买点米,她的父亲和兄长恐怕都要扑街了。
“让开,让开!”
伴随着远处传来的雄浑大汉嗓音,马蹄哒哒与车轱辘转动的声音越来越响亮。
碰瓷?女孩只纠结了一秒,便果断放弃了这个想法。大多数贵族可不把人当人的,尤其是他们这些贫民,在贵族的眼里不过一条贱命罢了。她也怕偷鸡不成蚀把米,没捞到钱反而赔了自己的小命。
不过,她一向脑子转得快,尤其是那双腿,更是反应的快,顾不得冰寒刺骨,瞬间便跪在了路边离马车有一段安全距离的雪地上。
“拜见大人!”
小孩子清澈稚嫩的声音在这静谧的地方显得格外清晰。
那本飞驰的马车残影晃荡晃荡,最后竟硬生生地凝结在那裹在黑袍里的瘦弱女孩的边上。
它居然停了!
女孩迅敛下眼神中的得意,依旧恭敬地跪在地上。
那马夫揉了揉眼,一脸难以置信,这飞驰的紫电骏马怎么突然说停就停了?过了好几秒他才终于反应过来。
“圣子大人,您.....”他斟酌着开了口,目光低垂地望向车厢。
“这天寒地冻的,路边竟有个乞儿,也太可怜了些。”马车里传来了悲天悯人的温柔声音,优美动听得似让人如沐春风。
“大人说的是。”马夫连连附和道。
“便将这个赠与那乞儿吧。”从车厢里伸出了一只素白修长、指节分明的手,手上拿着一个沉甸甸的精美荷包。
这个小乞儿真是好运!马夫嘀咕了一声,复又一脸谄媚地拍起了马屁:“圣子大人真是慈悲心肠!”
他接过荷包,利落地跃下了马车,看着路边跪着看不出性别的瘦弱身躯:“这是圣子大人赐予你的,你可得收好了!”
“多谢圣子大人!”
女孩见计谋得逞,佯装虔诚地伸出双手,颤颤巍巍接过荷包,将它放进宽大的衣袍里。
她也毫不吝啬自己的马屁,语调恭顺:“圣子大人真是神明降世!我的心会永远为大人祈祷!”
那坐在马车里的人却是轻笑一声,并未言语。
只是须臾,那马车便风驰电掣般掠过女孩,留下了一道残影。
啧!跪在地上的女孩待看不到那马车时,终于站起身来。凛冽寒风吹起衣帽一角,露出一张蕴满讽刺的雪白小脸。
这位圣子大人悲天悯人?
他既是那位天纵奇才、闻名帝国的圣子,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他会不知道吗?他给了她一个小孩这么多银钱,可实在没打什么好心眼。但凡她拎着这荷包大摇大摆地进任何一家店里购买食物,买完出来的瞬间必然就会被人盯上,很可能落得到尸骨被扔在乱葬岗的下场。
不过,对于她这种心智过分早熟的孩子来说,这到底还是一件好事。
有一说一,贫民区出现这位高高在上的圣子大人,也属实奇怪得很。不过,这不是她这等贫民该想的事情。
她环顾了一圈,见四下无人,取出荷包,掂了掂,银币在荷包里碰撞,出了清脆的响声。她打开荷包,从中取出一个亮晶晶的银币,捏在手心。
难得的心满意足,这么多钱,够她们家至少一年的开销了。
“买个米,顺便看看有什么肉,然后就回家。”
女孩盘算着,一想到终于能吃上饱饭了,一想到家里的父亲和兄长的病似乎也能救治了,缓缓松了口气。
难掩雀跃的她哼着歌,脚步越轻快地朝镇上的米店奔去。
如果这时候有人在这附近看到她,一定会愕然不已。一个几岁大的女孩在这崎岖的雪地穿行不仅如履平地一般,更是如光一般,快地只留下一道漆黑残影。
更令人惊奇的是,积雪深厚,那雪地上却竟未留下半分女孩的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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