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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走远了,桓宣默默从树林转出来,看见地上几道并行的车辙,看见远处两辆车并行的影子,连步调都是一致。。
他看见她了。隔了这么多天再次相见,原来比他预料中要激动得多。
要这样紧紧攥着拳头,才能压制住冲过去的冲动,而她果然不出所料,是跟谢旃在一处。方才他们说了什么他隔得太远不曾听见,但他看见她笑了。
很欢喜吧,跟谢旃在一起。
“要跟着娘子吗?”凌越低声问道。
半天不见他回答,凌越等待着,终于听见他冷冷说道:“不必。”
他突然上马,朝另一边走了,凌越也不敢问,连忙招呼手下人全都跟上。
乌骓飞奔着,去的是西边方向,那里也能出城坐船回广陵。桓宣越走越快,又突然勒住缰绳。
执拗是一霎时生出来的。眼见未必为实,他千里迢迢来这一趟,总该亲口问问她,该要如何。
傅云晚赶回别业时陶夫人果然在,带了许多吃食玩器,还有新作的衣服鞋袜,笑着挽住她的手:“绥绥,生辰欢喜。”
到这一刻,方才真切感受到生辰的欢喜,傅云晚热着眼梢:“谢谢大舅母。”
家里所有人挨个问过,家里的事挨个问过,有那么多话要说,直到日暮时分陶夫人才恋恋不舍地离开。又过一会儿谢旃从宫中回来了,剡溪公已经细细查过景元和的病情,道是还有好转的希望,遂留在宫中诊治。
“绥绥,都是你的功劳。”谢旃低头看着她,眸子闪亮着,透出笑意,“生辰欢喜。”
()傅云晚看见他终于舒展开的眉眼。这些天里他为着景元和的病日夜劳心,今日终于看到希望,又如何能不欢喜?
天色全黑下来时,谢旃点亮两盏孔明灯:“绥绥,许个愿吧。”
傅云晚闭目合掌,想要许愿,又不知该许什么,恍惚之中突然又有了那种心悸的感觉,让她再一次想起桓宣,愿望随即便跳了出来:愿他平安顺遂,无忧无怖。
墙外,桓宣抬头,看见夜空中一盏孔明灯缓缓升起,灯影渺渺,照出灯下并肩而立的两个人,男子俊雅女子柔美,天生便是一双眷侣。
那么,他还在这里做什么。为什么看见了,还不肯离开。
“绥绥。”听见谢旃唤她的声音,桓宣低眼,谢旃在向她靠近,已经很近了。
手里另一盏孔明灯跟着放出去,谢旃仰头,默默许下愿望:愿她岁岁年年,平安欢喜。
两盏灯一前一后,越升越高。起初如满月,渐渐变成星子,渐渐又成流萤一点,看不见了。谢旃低头:“绥绥。”
看见她似有什么预感般的,慢慢抬头看他。月光在她脸颊上披了一层轻纱,朦胧缥缈,如烟如雾。谢旃贪恋地看着,脸越靠越近:“今后,有什么打算?”
墙外,桓宣猛地转身,疾掠而去。
风声一起,带动树影摇曳,傅云晚转过了脸。她听得懂他的意思,都已经打着成亲的旗号,都已经搬出来日日相见,今后的事情似乎也是顺理成章。可她不可能再嫁给别人了。哪怕桓宣已经忘了她,哪怕这辈子再不可能相见,她都不可能嫁给别人了。“等剡溪公为你看过病后,我想搬去莫愁湖。”
谢旃怔了下,突地明白过来,她是在委婉地拒绝他。
有些事,原是不必挑明了说的,以他们之间的熟稔,一句话一个眼神,彼此都能明白对方的心意。
她终究,是不可能再接受他了。怅惘到了极点,慢慢地,又化成唇边温和的笑意:“剡溪公说后日应该得空,到时候就开始为我诊治。”
“那太好了。”傅云晚依旧侧着脸。眼梢热得很,不敢看他此时的神色。但他必定是听明白了,他们之间那样熟稔,亲人一般,总是一句话一个眼神,就能把那些言外之意全都体味明白。
“你早些睡吧。”听见谢旃柔和的语声,“夜里凉,门窗都要关好,床前放点温水,夜里醒了也能润一润。”
傅云晚点头,终于能够转过脸来看他:“你也是。”
“那么,我走了。”谢旃在月色里看她,随后,转过了身。
他走了。院子里空荡荡的,傅云晚慢慢走回房里。似有什么生长多年,以为再不可能分割的一部分突然割舍出去,撕裂的疼,脸色偏偏那样平静,洗漱,梳头,宽衣,待躺到床上时,以为睡不着,却很快的,睡着了。
夜深人静,草虫三两声,从内锁着的门无声无息地打开,一条高大的人影闪身进来。
走过熟睡的侍婢,穿过外间,来到卧房。
帐幔低垂,空气里流动着熟悉的、她身上幽淡的香气,桓宣慢慢走到床前。
眼睛适应了黑暗,依稀分辨出她的轮廓,安安静静躺在枕上,浓密的黑发依旧像从前那样整整齐齐拖在枕边。
心跳突然清晰到了极点,擂鼓一般响着,一声声送进耳朵里,桓宣弯腰伸手,揭开帐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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