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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第1页）

譬如朝露

白霜认识衔烛的时候，并不知道他是龙族太子。

龙族自与人族气运交缠，每一届的龙君继承人都要下凡，帮助人间皇帝安定江山，享受万民信仰，提升自身修为。

小狐貍跑到人间玩耍，遇到一个好看的人类，你我情投意合，有什么不能在一起的？

谁知道后头会杀出个可恶的龙君来，落得那样凄惨结局。

悔不悔？没什么好悔的，爱就爱了。即便爱错了，自己也得认。

在一切还很好的时候，在白霜还以为衔烛是个凡人的时候，曾经许过心愿，想和衔烛做一对寻常夫妻，儿孙满堂。

所以琉璃镜中原本可以第一个醒来的人是衔烛，只是他自己不愿意。

因为在这个幻境里，他是成康帝，可以自由地和自己的皇后在一起。

小白龙木楞楞地捏着小琉璃镜，问无音：“舅舅，我看见娘亲了。”

无音点点头，把恢复记忆的小外甥搂在怀里：“是她。”

三天尊眼睁睁看着琉璃镜带着人不见，又眼睁睁看着琉璃镜带着人回来。赶紧把自家犀牛崽崽抱起来，多看了两眼，好像确实圆了一圈？

一二三四，进去五个人，怎么就出来四个？还有一个呢？

“他不肯回来，幻境里有想见的人。”绿墨也只是猜测，但八成衔烛不会再回来了。

想必衔烛早有交代，等不到他回来，那九条傻龙二话不说回了大荒东。

人族常爱说，人生苦短，但其他各族，也各有各的苦，如龙族般漫长的生命，就不苦了吗？如果真有幻境，能遂心愿，得见心中人，是真是幻又有什么要紧？

小犀牛脖子上挂着一个小巧玲珑的钥匙，倒和小白龙手上那个小琉璃镜是一对，想来下次开启幻境也不必血呲哗啦的，只需要用钥匙来开就行。

“小白，跟舅舅回去吗？”无音还是想把外甥带回半壁海。

小白龙摇摇头：“舅舅，我想在这里。”

半壁海很安全，但是它也很平淡，一万年和一年，并没有什么分别。那里适合喜欢清静的无音，适合性子沉稳的绿墨，但确实不适合小白。

小白发自内心想留在某个地方，发自内心想留在某个人身边，那也没有什么不好。

就是挺麻烦三天尊的……

几个天尊倒是很好说话，大罗天太过冷清，多养个崽崽就多一分热闹，不算事儿！

这边事情落定，天边那九条傻龙又飞来了，个个搬着巨大的宝箱，一个一个往灵犀殿放。

一打开，海珍珠红玛瑙绿翡翠，琳琅满目……

玉清天尊眼疾手快拽住一条胖龙：“你们干嘛呢？”

胖龙性子好，被人拽了尾巴也不恼：“衔烛老大吩咐的呀，小白养在大罗天，要给抚养费的。叫我们隔一阵子就来一趟，可不能忘了。”

三天尊：……

无音：……不行！我们妖苑绝不认输！绿墨！给我回去搬东西！

绿墨对这个外人面前高贵冷艳但其实在自己面前总是更幼稚的妖王毫无办法，走吧，回去搬空半壁海吧。

小白龙把小犀牛顶在脑门上，懒洋洋地往灵犀殿一盘，看着底下几条龙忙忙碌碌送珠宝，看着舅舅和小绿苗风风火火回妖苑，他小小的心里忽然涌上一股暖流，软乎乎的，暖融融的，也许，这就是凡人所说的幸福吧。

娘亲，你曾经也是觉得幸福的，对吗？

我媳妇儿呢

大罗天神兽西寅，素有“不败战神”“万凶之王”的名号，但其实并不凶恶也不好战。

只是每次踏上战场，胸腔有力的鼓噪，四肢轻微的震颤，那种全神贯注的、小心翼翼的、运筹帷幄的、孤注一掷的气氛，很让人沉迷。

大罗天承平日久，迟迟不动武，西寅都快怀疑自己的心不会跳了。

照旧风平浪静的日子，西寅百无聊赖地站起来，走到监兵殿门口，远眺这大罗天。

正是日出时分。

西寅曾在人间看过一次日出，水面上金乌光芒渐次浓烈，昏暗的天地光影分明，很美。

但在大罗天上，从早到晚只有光线的微弱变化，没有日出日落之分，只在重大庆典，譬如太极帝尊的盛寿，诸神云集，神光万里，生生把金乌逼下去，大罗天各处才有隐约的黑夜，烘托一下气氛。

天色暗下来只是一瞬，西寅懵了一下，还不等想明白，天际绽起一道青芒，光芒越来越盛，突然之间，“腾”地飞来一只神鸟。

没有一点点防备，那一刻的悸动，宛如平镜般的湖面突然跃起千尾锦鲤，眼花缭乱，活蹦乱跳，西寅心如擂鼓，呼吸凝滞。

通体耀目的流光，纤弱的脖颈，宽广的翅膀，修长的尾羽，更可贵的是那种闲闲的意态，仿佛整个大罗天都被他踩在脚下，不值一提。

这个想法并不让“大罗天地头蛇”觉得挑衅，反而有点莫名的喜悦和说不上来的骄傲。

他想，这样美丽的姿态，想飞在哪里，就该飞在哪里。

神鸟掠空而过，晦暗的天色复又明亮，微弱的光线仿佛有形，轻柔拂过整个监兵殿。

西寅站在那里，双手兀自颤抖不停。

向来是战斗神经快过自己的脑筋，傻老虎凝固的脑浆不影响他迅捷的动作，下一刻，一只威风凛凛的天虎就蹿上了天，紧紧追随在青鸟身后。

太极帝尊和西王母老夫老妻千千万万年了，按理说早该心如止水波澜不兴了，可这小老头小老太太偏不，隔三岔五就耍耍小脾气，闹闹小别扭，来个小别胜新婚啥的，就很时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