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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慈倏地变了神色:“那你还不赶紧下山,呆在这里等着喂狼吗!”
车夫被他的忽然变脸吓得往后一仰。
谢慈多年身居上位浸染出的威严,令他的话一出口,听的人便忍不住想要服从,仿佛如此是理所应当一般。
车夫小鸡啄米般的点着头,说:“……走、走。”他退了几步,又停在不远处:“可我走了,先生您怎么办呢?”
谢慈对他说:“把你半山腰上的车留下借我,七日之后,我亲自去还你的车。”
怀里揣着金饼的车夫一点也不心疼那辆破车,当即就点头答应了。
谢慈目送着他跳脱的窜下了山门,走上了回去的路,直到走远了,看不见了,才收回目光,静静凝视这面前裂纹遍布的木门。
方才他伸手一推,纹丝不动的门告诉他,里面栓门的不是普通的横木。
他低下头,用脚尖踢了踢门槛,坚硬无比,烂木头里面抱着铁疙瘩。
他开始自己敲门,锲而不舍的敲。
月色下,有节奏的叩击声,断断续续的回响在山中,没有任何要停下的意思,仿佛要一直敲到天亮。
比更漏声还有规律,让人听的久了难免觉得诡异。
谢慈在把自己十个指节都折磨了一遍之后,终于寺中人忍不住了。
浅浅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一个女僧隔着门,不怎么友善地问道:“是谁?”
谢慈温吞道:“路过的香客,车坏在半路上,想借宿一宿。”
女僧道:“寺中不接男客,恐容不得施主。”
谢慈道:“空禅寺连一个声名狼藉的□□都容得下,却容不得一个露宿街头的残废?”
门里静了片刻。
也不知是□□二字不妥,还是残废二字令人恻隐,山门终于开了一条缝。
里面的女僧头披着白纱,有头发。
是带发修行的俗家居士。
谢慈双手合十,弯身见礼:“叨扰师傅了。”
女居士上下打量着他,见他坐在木轮车上,果然如他自己所说,是个残废,眼中的警惕去了大半,道:“借宿倒无不可,只是夜已深,我寺人少,无多余的米粮,施主将就一宿是无妨,能果腹的只有残羹野果。”
谢慈耐心的听她说完,然后道:“没关系,不嫌弃。”
女居士便只好将山门开的大了些,谢慈的车越不过门槛,狼狈的撑着扶手打算起身,女居士上前帮扶了一把,将木轮车抬进了门内。
谢慈顺势回头一看,果然山门上里外有两重锁,固若金汤的守着门。
谢慈推着轮子,跟在女居士的身后,目光一边打量周遭的环境,一边状似随口的问道:“方才我上山时,在山道上遇到了两个同路人,身形壮的像屠夫,骑着两匹枣红马,夜里山路难行,不知他们是否也借宿于寺内?”
女居士摇头:“今夜除了你,没有旁人。”
他们穿过小道,走进较为宽敞的园子,女居士那句话刚说完,前方路旁的空草地上,两匹枣红马打了个鼻响,嚼着草料望着经过的两位行人。
二人二马,在侧头对视的那一瞬间,女居士脚下轻微慌乱。
她好似听到了一声嘲笑,既远又近,像在耳边又像在天上,一瞬间,竟然有种恍惚的炫目,怀疑是幻听。
谢慈脸色不变,点了点头,仿佛没有任何起疑,自若道:“原来如此……想必是那二位脚程快,想趁夜越过空蝉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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