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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早点（第1页）

林芝整理好情绪，确定自己外表看不出什么来，就敲门进去。

开门的是在舅舅家做长工的桂花婶子，林芝见舅舅的东厢房的灯还未灭，想了想，还是去和舅舅当面说，免得明日一早说要走，败了大家的兴致。

舅妈看到是林芝一个人回来，就向后张望，林芝解释了一下为什么自己一个人回来了，舅妈就把她拉进屋里坐着，舅舅也在炕边悠闲地抽着烟丝。

林芝把自己明天早上要走的打算跟舅舅说了，他抽着烟，不应答。

舅妈却是挽留，“这明日是元宵节正日子，县里正是热闹的时候，家里准备好些菜，就盼着你多住几日，这下子要走，我可不应。”

林芝也知道这个时候提出来，有些无礼，“灯会已经看过了，饭也吃过了，明天逸之师兄要陪爹爹过节，我想着就一起回，免得舅舅还要耽搁一天的生意送我回去。”

舅舅深吸一口烟，“这钱是挣不完的，送你回去能耽误什么事？”

林芝不习惯说谎，“爹爹一个人过节，总归是寂寞了些，我回去陪他吧。”

“他一大男人，还有两个家人伺候着，还能饿着？”舅妈说。

林芝就低着头，不说话，她觉得自己需要回到熟悉的环境里，调整心情，但是节还没过完就要走，她也说不出什么理由，只得沉默。

最后还是舅舅开了口，“回去便回去吧，让你舅妈给你带点好吃的东西回去，有有你师兄送着回去，我也放心。。”

林芝谢过舅舅舅妈，刚出门就遇到夏擎带着两个皮猴回来了，叽叽喳喳吵个没完，只有跟在身后的夏擎表哥表情生无可恋，大概也能猜到他经历了什么。

大概是沈毅和他交代过了，也未多问，林芝跟一伙人打了招呼就自行回屋了。

院子里还传着舅妈的叨念声，“这大冷的天，你们两个背上居然全是汗，赶紧进屋子换衣服，桂花婶，煮一大锅姜汤，每个人严严地喝上一碗，才能睡觉。”

夏至夏天不爱喝这个味道，那蔫哒哒的声音让林芝听了都忍不住笑了。

她有时候来舅妈家并不是因为县里热闹才来，她并不爱热闹，只爱家中父母双全的那种气氛，舅妈的唠叨，与小孩子的淘气欢笑，她隔一段时间就会想念，只是这些念头，不能让爹爹知道，也行他已经知道了，总是默默守护着自己一点小心思，每到佳节，总找着借口让林芝过来。

林芝和表妹夏至一个房，她趁着人还没有进来，在烛光下看着他给的这枚小印，拢共不过大拇指粗细，青绿色的玉质，透着烛光半透明，上面雕刻了一只小貔貅，闭着眼睛窝在印章上，印底用小篆字体刻了四个字“云麾仲景”，字的左下角还有一个特殊符号。

她心情复杂地把印收起来，留个念想罢了。

第二日一早，舅妈就在家里收拾好了要林芝带回去的东西，光是腊肉干菜就是满满一大兜子，林芝劝不过她，只得收下。

沈毅来的也很及时，租了一辆骡车，帮着林芝收拾东西，并和舅妈见礼，哪有女人不爱俏郎君，沈毅在所有家长眼里就是别人家的孩子，怎么看怎么满意。

“逸之今年可要下场？”家里有两个读书的，舅妈比一般的妇女要懂一点。

沈毅谦虚道，“是的，不管成不成，下场试试水，总归有好处。”

舅妈连连点头，笑眯眯地说了些吉利话，看着站在一起一对，真是般配极了。

告别舅舅舅妈一家，沈毅吩咐车夫去裕丰斋，那是一家百年老字号的早点店，价格公道，用料讲究，是丰县人人都认可的老牌子。

林芝也只吃过几次，每次都觉得回味无穷。

骡车是有盖的，空间是两边是长凳子，中间可以放些货物，连车后都有一块板子，用来放牲口。

骡车里有放着给爹爹的束修与节礼，包的具是整整齐齐，林芝看着坐在对面，正襟危坐的逸之师兄，身穿洗的有些白的儒袍，头用同色的纶巾束起，一丝不苟，手上有着劳作留下的痕迹，和印象中不事劳作的读书人很不一样。

他的一双手可以写的一手好文章，也可以帮林芝劈好一捆柴，单手拎起一桶水不抖，他是顶天立地的古代男子，没有位卑则足羞，也没有好高骛远，一直沉默且珍惜地过着清贫的日子。

林芝想着，若是与他结为夫妻，也不是不能忍受的，爹爹最器重他，视为半子，嫁给他，是肉眼可见的顺遂。

就这样很好，一起去吃早点，一起回家，她的夫君应当是这样的磊落少年。

裕丰斋因为今天元宵节的缘故，生意较往常更加红火，连门店外面的街上也摆了一排桌子，来往的小二热闹又不乱，蒸笼里散在空气中的白烟，都是抚慰人心的烟火气息。

沈毅把林芝安置在一个空桌子上，问了林芝想要吃的，就转身请了小二来把桌子收拾好，他就进去点单了。

林芝被这热火朝天的气氛感染，觉得有些饿了，不多时，沈毅就端着两碗豆腐脑放在桌子上，“你先喝点豆腐脑。”又指了一下手里油纸包着的饼子，“我去送给车老板。”

林芝笑着点头，沈毅转身快走把饼子送到车夫手里，隔着有点远，能看到车夫捧着饼子，不停道谢。

几个饼子在她看来不值几个钱，但是对于这些赚辛苦钱的劳动者来说，那就是舍不得买的好吃食。拿回去用水一泡，家里老人小孩都能吃个开心，水里还有油沫子。

林芝搅着碗里的豆腐脑，渐渐出神。

“搅成这样还怎么吃？”沈毅把她当成小孩一样，把完整的那份换给她。

这时候小二已经端着托盘过来，把食物摆上，沈毅不动声色把林芝爱吃的摆到她跟前。

小二是个活泼的，年纪虽小，但是见识的人不少，多是娘子伺候丈夫的，少有他们二人这样，他不禁赞道，“郎君体贴，小娘子真是有福气。”

林芝脸一红，沈毅忙活的手也顿了一下。

但是都没有多说什么。

沈毅干巴巴地劝道，“吃吧。”

林芝看着满满当当一桌子，有一笼包子，个个有手心大小，白白胖胖，面皮的又光滑又细致，褶子数了一下有三十二个，她拿起一个，一口咬下去，微微烫舌尖，配料里有小葱和猪皮冻，她细细品尝着，在心里记下做法，看看自己的食谱还有没有可以改进的。

还有一碗冒尖的类似于河南的胡辣汤的绘汤，有花椒和姜的香味，汤呈褐色，里面配有豆腐皮，黄花菜，豆芽与细面，还有猪血与香菇，偶有一些猪油哨子，配菜五花八门，自家做不值当，但是来这种地方，冷冷的季节，喝上一碗，浑身都能热起来。

林芝看左右几张桌子，每桌必点，她觉得这个味道好，就多喝了几口，额头都冒出细汗。

沈毅见林芝吃的开心，心里也松了一口气，透着说不出的酥麻，刚刚小二的那一句话，他听着就觉得舒畅，又怕师妹尴尬，就假装镇定，只得越严肃自持。

林芝向来心大嘴小，几样东西，尝个几口，就差不多饱了，沈毅看了一眼她的难色，“放着吧，我待会吃。”

林芝舍不得浪费食物，见他还如小时候一样，负责收拾自己的残羹剩饭，心里嘀咕，“人家好好一个秀才郎，天天吃我剩饭，真是造孽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