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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铎原本要脱口而出的是:“你配吗?”这三个字,然而,话到口中,却又被一种十分安静的力给抵了回去。他看着席银的眼睛,问道:“为什么。”
她在他身边缩得像一团球,也不应答,只是拼命的摇头。
其实答案早就呼之欲出了,只是她从前吃过亏,知道无论如何,不能在这个时候提起岑照,所以,只能用这种姿势来表明。
张铎翻身仰面而躺。
灯尚未吹,宫室之中的一切都一清二楚。
他习惯了事事确切清明的感觉,此生即便入无边苦海,也尚有力自救,不会永堕混沌。
唯一糊涂不可解的公案,此时就躺在身边,没有她,他会活得游刃有余,而有了她,虽是一路磕绊,却也有冷暖自知的切肤实感。
他想着,竟将一只手从被褥中伸了出来,环在席银的脖子上。
温暖的感觉令席银的心脏几乎漏跳了一下,然而,那只手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轻轻地摸了摸席银的脖子。
常年握刀剑的虎口处尚有旧茧,刮蹭着席银的皮肤,令席银微微觉得刺痛。
“放松。”
张铎如是说。
**
席银一夜未曾合眼。
身旁的人睡得也很不安稳。
半夜时,他的肩膀时不时地发抖,席银翻身起来看他,却又不敢唤他醒来。
哪怕是在梦中,他人仍然隐忍地很好,紧紧地闭着嘴唇,一个糊涂的字眼都不肯吐出来。正如她所想的那样,他不准任何人猜透他对徐婉的心,以此来要挟自己,是以宁可看着她自戕。
他不给世人留一分余地,也就不肯给自己留一点出口。
席银看着灯下他紧缩的眉头,脑子里所有乱七八糟的念头都停歇了。
她犹豫地伸出一只手,轻轻摁在他肩头,学着张铎之前的口吻,轻声道:
“放松。”
***
第二日辰时,席银独自从张铎的榻上醒来,宋怀玉立在帷帐后,吓得席银忙拢起被子坐起来。
“宋常侍……”
宋怀玉躬身道:“姑娘不必急,老奴为你备好了衣衫,胡宫人会服侍姑娘沐浴更衣的。”
他说完,胡氏便从纱屏后走了出来,还未说话,就冲着席银匍匐下来,“姑娘,奴从前冒犯姑娘,实在该死。”
席银仍将自己笼在被褥中,看着胡氏,轻道:“你别这样,先起来。”
“奴不敢……”
席银无可奈何地朝屏外看去,“宋常侍,你说句话啊。”
宋怀玉立在屏后,含笑道:“姑娘受吧,该的。”
该什么该。
这不就是以为她做了张铎的女人吗?之后可怎么辩得清楚,席银掀开被子,赤脚踩了下来,胡氏忙起身替她披衣。
“姑娘,莫冻着了。”
“你……你让我自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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