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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绣给王九娘下的炝锅面,猪油炝锅,放了蘑菇丝儿,卧了两个荷包蛋,王九娘一看到白生生的面条鸡蛋,愣了一下,连忙起身道:“俺带了干粮,给俺口热水就行,不敢让老太这么破费。”
王绣连忙摆手,笑道:“没破费,没破费,就是家里平常吃的东西,你别客气,赶紧吃吧,我特意都多放了姜,你先喝几口汤去去寒气。”
王九娘侧身深蹲行了个福礼,声音微微哽噎:“多谢。”
王绣和赵莉将她扶起,让她赶紧吃饭,赵莉去厢房给她烧炕,王绣则把家里备用的被褥拿出来给她用。
小可拿了些狗粮出去喂给包子,一边在心里琢磨:这位穿着交领小袖袄子,半辐裙……像是宋元以后的装扮。
只不过,古代服饰变化丰富的是贵族,老百姓变化的并不是那么明显,为了劳作方便,窄袖、短打一直劳苦大众的主流特色。
这位王九娘穿着衣裳单薄破旧,还有好几处打了补丁,加上蜡黄枯瘦的脸……都能看得出,她是个生活在最低层的。
只是,她又言行举止有礼有据,好像是受过教育……多少有点儿矛盾在身上。
不过,小可不担心这个,因为有王绣在,吃过饭,王绣带着王九娘去厢房休息的时候,就把她的出身、家庭打听了大概。
王九娘是爹娘最小的女儿,没有兄弟,前头姐姐们都出嫁后,爹爹在路边捡了个书生,给她做了女婿。只是那女婿是个读书人,身体孱弱做不得田里的活计,去镇上谋了个账房的活计,能挣些钱粮补贴家用。家里双亲年迈,一双儿女尚小,田里家里的活计就都压在王九娘肩上。
王绣都觉得这人真不容易,偏偏王九娘自己似乎并不觉得苦,还笑道:“家里柴禾不多了,俺怕大雪封了山没柴做饭,赶着上山砍些柴禾,没想到迷了路……若非遇上你们好心收留,大雪天的,还有豺狼虎豹的,俺大概就回不去了。”
王绣被她说的‘豺狼虎豹’吓了一跳,压下心中的惊讶宽慰她两句,又指给她锅里烧了热水,可以洗脸泡脚,这才告辞回来正屋。
把王九娘的情况和媳妇孙女说了一遍,王绣又郑重道:“以后,咱们要紧加小心,她说山里有豺狼虎豹呢。”
小可并不觉得意外,毕竟水浒传里写的就有,武松喝个酒就能遇上老虎呢。
倒是赵莉也给唬了一跳,连忙抓着小可叮嘱,小可当然乖乖答应着,并一再保证,才算将奶奶妈妈给安抚住。
说一阵子话,各人洗漱睡觉。
小可悄悄开门,把包子放进门,让它在堂屋里守着,这才安心回屋睡觉。
竟是一夜无话。
二天一大早,小可被院子里的说话声吵醒,爬起来,用水哈口气化开窗玻璃上的冰花,看见王九娘竟把院子里积雪清理了大半,王绣则去劝她暂时不用打扫,雪还下着呢……
小可抬头看了看天空,就见雪小了,只有零星的雪花飘着。
她一个激灵跳下炕,穿衣穿鞋戴帽子,一溜烟儿跑出门招呼王绣:“奶奶,赶紧做饭吧。”
王绣闻言走过来,把小可的圆脑袋按回门里,笑道:“已经做好了!你赶紧去把衣裳穿好,下雪天的不是闹玩儿的,可别冻感冒了。”
小可连声答应着,又低低地提醒:“雪停了,她就走不了了。”
王绣一拍脑门儿,连忙转身出去,再不跟王九娘絮叨,直接拽了她进屋吃饭。
等王九娘吃过饭告辞离开,赵莉收拾了一个背筐给她带上:“这是我家穿小了的旧衣,你要是不嫌弃,就拿回去给孩子们穿吧。”
小可这半年买的衣裳比之前六年的都多,赵莉收拾出来的有小可小时候的旧衣,也有这大半年置办的,只穿过几次,大都是比较厚实保暖的。底下还有她和王绣往年穿的旧棉衣,最底下则是王绣装上的二十斤粮食,不是什么白米细面,就是最普通的高粱米。
王九娘想说不要,但想想家里孩子们衣裳单薄,冷天都不敢让他们出门,到底是厚着脸皮接了,只跪下要磕头,被赵莉和王绣两人合力拦住了。
小可在门口直着急,眼瞅着雪花要不飘了,不得不出声提醒:“雪停啦!”
王绣不敢再磨蹭,连忙让小可把人从后门送走。
娘儿仨刚刚把王九娘送走,关上后门,就听得范大鹅无忧无虑的大嗓门从前院传过来,而且越来越近:“小可,小可,咱们去河里堆雪人去啊!”
小可连忙迎上去,赵莉则把王九娘放下的那捆柴禾拎到柴堆上去。王绣把后门闩上,又不知从哪里拿了个大锁来,咔嚓一声上了锁,这才觉得心里安定了些。
豺狼虎豹呢,可得把门关严实了!
去水利工程的劳力们已经回来了,这会儿雪刚停,各家各户的男人们就扛着扫帚、拎着铁锨出来,清扫各家门前的积雪,清扫完自家门口,又顺着村中的巷子、大路继续清理,扫出一条一米多宽的道路来。
人们一边扫雪一边互相打着招呼、随意胡扯闲聊着,热热闹闹一片。
学生们放了假,大孩子领着小孩儿比大人们更能闹腾,一个个扛着冰车、拎着铁环,就往结了冰的河面上跑。
下了整整一宿,冰面上的积雪将近一尺厚,松松软软的,踩上去,一脚一个深深地印子。
孩子们在积了厚厚一层雪的冰面上奔跑、推铁环,摔倒了,能蓬起一团雪雾,身上也沾的都是白花花的雪,却没有哪个在乎,连扑打都顾不上,爬起来就继续疯。
小河就在学校东侧,绕了一个缓缓的弯儿,近乎环抱着校园和操场。
河面上是小子们的天堂,操场就是一群小女生的天下。
女生们在操场上堆雪人、雪地画画、雪地丢沙包……玩的同样开心,笑声一串一串,与小子们的怪叫、大人们的吹牛混在一处,形成了一派雪后欢快景象。
一片和乐融融的,突然又人的尖叫喝骂声从学校宿舍那边传过来,然后是女人的哭泣、男人的怒骂、还似乎有人的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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