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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辞曾说,辟芷兮、纫秋兰,采衣姣服浴兰汤。如果这世上真有仙妃神女,大概就是这样披沐而来的。
只是那身极度轻忽灵秀的青衣,现在变成了不停滴淌的血色。
我浑身汗毛炸起,转身就要跑,耳边有人低喝:“别动!”
一股巨力就猛地掐住了我的后脖子。
也不知道是脖子上哪儿被狠狠按了一下,酸痛麻痒全部窜上来,刺得我泪流满面。
但这确实有效,我一下定住蹲下,酸得龇牙咧嘴,所有思绪全部空白。
不知道缓了多久,有人拍拍我的肩膀,递给我一块干毛巾。我勉强抹了把脸,眼睛才能睁开,但那种扎眼的酸涩犹在,让我明明已经张口了,愣是没想起来该说什么。
映入眼帘的是已经处理过的地面,干干净净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只有地上还残余一小块深色,是刚才导游还拿着的矿泉水一下摔在地上打湿了一片,转眼又被头顶毒辣的太阳晒得差不多了。
只看那仅存的一点正常不过的微弱痕迹,比直接目击异变的冲击力还要强,唤醒了我潜意识里隐约的恐惧和作呕。
一个无辜被卷入的普通人,消失时甚至比不上一滴蒸发的露水来得起眼。
我闭了闭眼,眼眶里还残留着那股子酸痛,一时间心乱如麻。
小队长张甲走过来:“赶时间挖了个坑,剩的那点儿我给埋好了。等回头处理完事情,我当个孝子送这位回老家去。”
此时也只能如此,但我还是在情感上有些难以接受。
倒不是看不开生死,只是,导游出事前是狠下决心,特意把那个不能离身的瓶子塞给了我以示破釜沉舟。又是为了帮助我们得到线索,她才竭力去回忆模仿那个关于湖的介绍词。
我或许不杀伯仁,但伯仁毕竟因我而死。
张甲却道:“恐怕没时间伤心了,刚才你谵妄了多久你知道吗?”他指了指天,依然是正当头的大太阳,“这玩意儿没法参考了。”
他又道,挖坑的时候出了些古怪事,我必须过来看看,那三个张家伙计方才去巡视了一下路边草垛,也发现有些蹊跷。
这山道极为狭窄,笔直向上而去犹如登梯,张甲是由往上走了一段路找了个稍微外凸的小平台。
我跟着一步一步往上,先听三位伙计说草垛的事。
说话的是一开始发现游客人头那位,他做事倒是谨慎,再三看我脸色确定我无事,才委婉道,路边三十三个草垛,他们用工兵铲拨开后,只有一两个里面是空的。
“只是,那些脑袋状况更加严重,连一丝血腥味都没有。像我这样习惯拿鼻子吃饭的人,反而自恃老手就忽略过去了。”
那伙计感慨了一句灯下黑,另外两人则补充说,他们紧接着打开了一颗脑袋,是撬了下半部分,发现那人头的整个牙齿磨损得非常奇怪。
我对这方面不算了解,但大概知道:一般来说,现代人吃得精细,牙齿上顶多就是长期咀嚼会有些许损耗;要么就是抽烟喝酒咬瓶盖儿的,习惯不太好,会有一部分机械损伤。
非常特殊的个例,例如嚼食槟榔等则可能会有巨大化学性腐蚀,甚至改变面骨形态。
“比嚼槟榔还严重?”我凝重问。
“不”,伙计摇头,“太光洁平整了,就好像出生以后从来没用过。”
发现此事后,确认过张哥一直守在我身边,他们就四散又去检查了几颗头颅,发现的情况都是一致的。
我背后有点发冷,不由搓了搓手臂。
大概是因为刚刚晕眩过五感重新捡回来,对自身情况非常敏感,我的动作就是一顿。
好像,哪里有说不出的奇怪。
我扭头去看一直安静守着我的张哥,问他:“你有没有觉得我哪里不对劲?”
张添一想了想,点头。
“你谵妄后我就一直盯着你,是有些不对劲,但那种变化非常细微。”他又想了想,“一定要说的话……你变重了一点。”
对,变重。
那种说不清楚的不安就涌了上来,而且这时候对比观感,我就隐约觉得,这种“变重”似乎是更早的时候就发生了,并不是刚才导游出事那一刻才有变化。
一时间苦思冥想,我下意识开始钻牛角尖:“怎么算变重呢?体型上有变化?肉多了?注水了?变高了?”
说着,我忽然就停住了,一股凉意爬到心头。
张添一和我对视一眼,皱眉说:“衣服。”
不光是我,他重新打量了所有人,又站定感受了一下,就确定说,是所有人都变重了些许。
只是这种变化应该非常缓慢和轻微,轻微到了他们这样训练有素的人都无法察觉的地步。
而且这种变化本身大概率是无害的、常态的,因此没有引起任何人的警觉。
我问他,那怎么样算常态。
“物品上面日积月累落了一些灰;呼吸的时候空气自然在流动;靠近热源自然就觉得温度上升了些许、额头冒了点汗。”
张添一说:“这种正常变化我们是不会注意的。如果连这都要察觉,人的精神消耗会非常巨大,很容易就陷入没必要的常态化惊惧。”
衣服在慢慢变重?
所有人的脸色都不好看起来,小队长张甲骂了一声,开始快速脱衣服。
我按住他的手,摇头,脸色大概有点发白和疑惑。
“没事,他说得对,是正常现象。”
小队长苦笑,问我们这些文化人到底说什么哑谜,能不能明白点照顾他这个大老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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