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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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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烈仔在男人前站定，弯下身来仔细看了看，发现对方紧闭着双眼，但是胸膛正有节奏地上下起伏，看来他还活着，他松了一口气，皱起眉头。

真碍事。他在心里说。

他首先用脚轻轻碰了碰男人的大腿，见没有反应，他“啧”了一声，干脆大步跨过了男人的身体。他将身子转了过来，脸轻慢地朝向男人，目光聚焦在他的眼睛上，无意识的一瞥，李烈仔看到了正好垂在自己鞋头前方的男人的手，几乎是下意识产生的念头，他想踩在那只手上，狠狠地左右扭动。

真是个可怕的想法，他想。看着男人凹陷的面颊以及清瘦的身材，他想把脑海中的这个念头抹去，却始终做不到。恐怕是因为，男人的这种行为是最近才出现的。故意睡在人行通道的t入口，故意将画具随意摆放在桥洞之中，故意将颜料洒在地面上……

李烈仔凝视着男人时不时抖动的睫毛，果然，他应该是在装睡，故意要挡自己的路吧。

“是觉得我打扰你睡觉了吗？”他用冷静的语气质问着男人。

没有得到回应，李烈仔努了努嘴，再次开口道：“我跟您说清楚吧，我在医院上班，科室比较忙，所以需要早点到医院，这条路也是最近的路，桥洞不是您的桥洞，禁止通行时段也只是针对车辆通行，不是行人，我每次经过也没发出什么大的声音，如果有的话，我跟您道歉，下次我会注意，也请您多谅解一下吧，咱们无冤无仇的，您不必牺牲自己睡在这种地方，我经过也很不方便。”

男人仍然没有反应，李烈仔有些恼火，他看了看前后，没有行人经过。

“您听到我说话了吗？”

男人沉默。要不就踩一脚再走吧？李烈仔心里冒出的这个想法不像在征求他的意见，因为，这个想法出现的同时，他的脚已经抬了起来。

男人睁开眼睛的话，就说是不小心踩到的好了，总不能就这样吃哑巴亏，他心想着，脚已经准备好下落。李烈仔咬紧牙关。

“诶——早啊——去上班啊——”

听到声音，他一惊，将脚慌乱地落在地面上。

回过头看，与杨素心相熟的女环卫工从桥洞上方的草地上拿着扫帚和铲子走了下来，露出的双手有些通红。

“您好。”他急急忙忙往前走，朝女环卫工点了点头。光逐渐照亮他的脸。

“吃早餐了吗？”

“吃了，您吃了吗？”

“哎呀，我早就吃了。你妈妈早上会起来给你做早餐的是吧，我听她说过，”女环卫工笑着说道，“你妈妈可真爱你。”

“呃，对的。”

“哎呀真好，在大医院工作，又离家近，又稳定，工资又高，要是我儿子也能像你一样有出息就好了。”

李烈仔浅笑了笑，一边走一边在心里嘟囔。

已经是二十九岁的人了…但是母亲还是执意每天早起给他做早餐，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他呼出一口白气，冬季的早晨，一路上都看不到什么人。

他回头望，女环卫工正站在栅栏前，似乎在准备打开栅栏，他顿时一惊，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六点五十四分。

“该死！”

他咒骂着，再一次回头骂了那个男人几句，随后向着医院的方向跑步前进。

SCENE2氧气

“哎呀，李医生，你终于来了，我跟你说啊，昨晚我又被批了一顿，你说说，这可怎么办……”

看见李烈仔，老妇人停下脚步，斜过脸来，红色塑料拖鞋也跟随着转变方向，她两只手各拿着一个冒出热气的保温瓶。

“阿姨您稍等，我等会儿来找您，可以吗？”他问道。

“诶，好好，你先吃早餐哈，你先吃早餐！不急不急。”

得到允许，他将挎包向后一甩，穿过护士站，来到后方的办公区域。

“早。”值班医生魏合不以为然地挑了挑眉，看清楚来人之后，露出有些吃惊的表情，“今天你也来这么早？”

“早上好。”李烈仔将挎包放进储物柜，换上白大褂，从桌上抓了四支笔放进前胸的口袋里，工牌上用绿色的宋体字写着盛亚中医院五个大字。医院成功晋升三甲等级后，新换的工牌不再会时不时发生掉落事件，夹子一下子变得非常牢固。“我每天都是这么早来呀。”

“今天周一啊，周一的话，主任一般出完门诊才过来嘛，”魏合边说话边喝水，被呛到之后，连连咳嗽了好几声，“不会吧，主任自己不在，还要求你提前一个小时来上班？”

李烈仔耸耸肩。“嗯，上周一她七点钟打电话给我的时候我还在家，然后就被痛骂了一顿，说我如果不愿意遵守她的规则，就早点滚出去肺病科。”他说完，将笔帽整齐地夹在口袋上，转过身来抿了抿嘴。

魏合眯起眼睛，露出既同情又无奈的表情，她拍了拍李烈仔的肩。“你加油。咱们主任对谁都是这样的，还经常骂我呢。总之，你在她手下干活的话，要不就机灵点让她满意，要不就乐观点不要放在心上，总之，就当作是你成为医生必需的试炼吧。”

李烈仔的嘴微张，勉强挤出了一声回应。

“入科第二周咯！还有十周！加油吧，小伙子！”魏合笑了笑，不过很快收起了笑容，“但是我从以前就一直在担心，咱们主任对学生这个态度，会不会最后都没人愿意来我们肺病科了，你说是不是？烈仔，你想留的应该也不是这里吧？哎呀，但是没办法…主任那个性…谁都管不了…她还和副院长关系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