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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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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道仁和师青玉先后追着进了镜子，小黑留在最后殿后，‘唰唰唰’，动作轻盈灵敏，它咬伤几个追得特别紧的怪物，自己后腿一撑，也跟着跳进镜子。

‘喵！’

我来了！

师青玉在里面稳稳接住小黑。

——

师青玉一行人在里面，干尸怪物就在外面围着镜子打转，不时有怪物靠近铜镜，但他们一碰到铜镜就好似被烈火灼烧，干瘪枯瘦的老皮就像着火了一样，变成黑灰色的皮肤，受伤的怪物倒在地上，挣扎着，翻滚着，像在油锅里扭动的蛆虫，在死前发出痛苦的‘嘶嘶’声，类似于恶人在十八层地狱受刑，不断地仰着头，扣着脖子，痛苦激烈的哀鸣嘶吼，想死不能死，想活不能活，求生无能，求死无门。

李盈和李永乐看得胃里翻滚不已，觉得自己傍晚吃的饭都要吐出来，捂着嘴防止自己吐出来，到最后，索性闭上眼睛，

师青玉坐在地上，手里紧握功德塔，杵着剑，半垂着眼睛，一声不吭，不知道自己一个人在那里思考些什么。小黑没去李永乐身边，而是围着师青玉转圈圈，像是在警戒什么东西的样子。

贾道仁怀里揣着拂尘，他心里素质好，胆子大，刚刚才从干尸怪物魔爪里逃生，一路上哭爹喊娘的，但一发现自己安全了，转眼就不害怕了。不光如此，他还颇为熟络地拉着救了他们的男人，跟人家哥俩好地唠嗑。

“多谢您出手救了我们，敢问您是哪里人啊？刚才听您声音，似乎不像长安本地人。”

“你……耳力真好，一下子就听出来了，我其实……是北地人。”绛红色军衣的男子似乎是个腼腆憨厚的人，贾道仁问了，他也就答了，只是声音沙哑，嘴里像是含了沙子，似乎很久没说过话。

“哦？那您怎么到长安附近定居了？杏花村这里距离北地很远吧？”

“三年前，北地那里发生了旱灾，没粮食吃，乡里的人饿得要命，再不离开就都要饿死，我就跟着流民一起离开家乡，到别处讨饭吃。我到了杏花村，觉得这里土地肥，住下以后肯定能吃得饱饭，就没再走了。”

“原来是这样啊，唉，人人都有自己的难处，我虽是长安人，但过得也不顺遂，我十岁就没了师父，师父没给我留下一个铜板，倒是给我留下了一双师弟师妹，我自己吃饱都费劲，只能靠着师父教我的那点儿道法坑蒙拐骗，这些年过得不算好，在内城胸口碎大石，表演杂技赚钱养孩子，在外城帮人算卦捉鬼，算是吃了不少苦，但好歹把一双弟妹拉扯大了，也算对得起师父最后的嘱托。”

“你是个好人。”贾道仁说了一串话，男人的嘴里却只蹦出了这么一句干巴巴的赞美，可见他是真的不擅长与人交谈，连恭维对方都不会，声音滞涩，语调迟缓，像是黄沙含在嘴里，舌头被人拿掉，囫囵着发出声音。

贾道仁本来想用自己的经历，不动声色地引导这个来历不明的男人说出自己的经历，但没想到这个男人吭哧半天，就说了一句‘你是个好人。’

贾道仁心想还用你说？老子当然知道自己是个好人。看来你小子面相憨厚朴实，实际上是个老滑头，表面憨憨，内里没准儿藏奸。

好好好！那就让你贾道仁贾大爷好好会会你。

“我看你也不差啊，你天生的方脸，额头圆，耳朵大，这是天生的福相啊，你这日子肯定能过得好啊。”

男人听到‘福相’二字，方正的脸迅速抽搐了下，脸色一瞬间变得极为难看，“呵呵呵，可我这日子过得不好啊。”

贾道仁也有点后悔了，这个男人都留在杏花村这个鬼蜮了，哪里还有什么好日子？他今天真是大意了，平常在长安城说吉祥话说多了，今天在这，话没过脑子，直接就从嘴里说出来了。

可师青玉她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人帮他说说话。贾道仁只能面色如常地转移话题。

“哈哈哈……”贾道仁尴尬地笑笑，“那个……我有一句话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男人垂下头，诡异地停顿了一会儿，“你问吧。”

贾道仁松开手里的拂尘，暗暗松了一口气，他以为这个男人会突然暴起，甚至都做好了战斗的准备，没想到这个男人就这么轻轻地放下了所有的情绪。

“杏花村的人都死了，你是怎么活下来的呢？”

这话就像一个点燃了的爆竹在男人耳边炸开，像是要将男人活活烧死。

贾道仁说完话，就朝着师青玉的方向退了几步，开玩笑，师青玉就算是暂时灵力被压制，也一定有自己的办法保全自己，人家师父肯定会给不少保命武器的，哪里像他，什么都没有，只有两个小拖油瓶。

可出乎贾道仁的意料，那个男人身上的气息狂烈到几乎凝成实质，但他生生遏制住，就是没有爆发。

李永乐和李盈也感觉到了气氛不对，暂时放下了心中对于干尸怪物的害怕，选择性无视镜子之外干尸怪物的嘶吼嚎叫，姐弟俩人默默移到师青玉身后，他们还是信任师青玉的，如果师青玉无法保护他们，那他们才会死，在此之前，他们都是安全的。

气氛就这样陷入了诡异沉默的安静中去，师青玉为首的一行人与男人各自占据了一半的镜子世界，双方对峙着，但都没有放出任何声音，就像是平静的海面下暗藏着惊涛骇浪。双方谁都没有动，直到这些怪物随着太阳的出来，突兀地消失在了这间屋子。

男人率先站起身。

贾道仁他们下意识后退，以为男人终于要露出真面目了，都纷纷拿出自己的武器抵挡在胸前，以备自己能够随时发起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