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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平妈低着头一言不发。
季强说:“事情弄清楚就好了,你和李双双左邻右舍的住着,她又真被你打伤了,这大过年的,都别闹不痛快。你回所里跟她道个歉,再赔点钱,至于赔多少你俩协商解决,我建议500到1000。你看这么处理怎样?”
四平妈理亏,不敢再反驳,就说:“行,就按你说的办。”
我们三个出了四平家的门,迎面碰上一个皮肤黝黑、身材高大的二十多岁男子。“季叔,我妹妹不见快一个礼拜了,所有的亲戚都问过了,也找不到人,我跟您说过几次,您咋老不上心?”他看见季强,就嚷起来,声音非常洪亮。
季强说:“张帆,你这臭小子,别埋怨我不上心,我一直挂着这事呢。给周边这几个乡的派出所都打过招呼了,让他们帮着查找。按我说,你妹妹这么大个人,难道还能跑丢了?十有八九是跟你妹夫打架气跑了,你该找你妹夫要人去。”
张帆说:“我找过他多少次,那小子总是不承认,那张嘴比鸭子嘴还硬。”接着瞥一眼我,“您有客人,不耽误您了,我还要去给我干爹拜年。”说着向我们挥挥手走了。
3.砖窑女尸
2003年2月18日。晴。酷寒。
楚原市刑警队重案大队。
天寒地冻,冷风如刀。重案队办公室里冷得让人直搓手,沈恕正听我向他叙述事发经过。
“是大洼乡的一起案子,我三舅在当地派出所当民警,被案子难住了,问市里能不能派人帮忙。”
沈恕促狭地瞅着我,说:“你三舅不是在市里的一家广告公司上班吗?上次到局里办事我还见过他,啥时候当上民警了?”
我说:“广告公司那个是我姨姥家的三舅,当民警的是我二舅爷家的。除了这两个,我还有三个三舅呢!”我怀疑这小子是诚心的,明知道我家亲戚多,故意骗我再解释一次。
“啊!原来是这么回事。那案子又是什么情况?”沈恕貌似才知道的样子。
我说:“大洼乡有个女的失踪了,到现在已经有半个来月。她失踪前和她老公的关系特别不好,三天两头地吵架,乡里有人猜她已经被她老公害死了,可是又找不见尸体,派出所没法立案。乡里人闹得很凶,派出所没办法,只好向上级单位请求支援。”
沈恕说:“如果真有人命案咱们搭把手也不是不可以,可现在仅是一起失踪案,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也轮不到重案队参与。除非这样,不走官方程序,你和于银宝随便找个理由下乡跑一趟,摸摸情况,能找到人或尸体最好。就算找不到,我们也摸清了案子的详细情况,到时再决定是否正式参与进去。”
我和于银宝第二天早晨就动身赶往大洼乡。天上飘着小雪,地面覆盖着棉絮似的薄薄的一层。司机们大都不喜欢这种小雪,尤其是乡间道路,被小雪覆盖后,下面暗藏许多坑洼和坚冰,开车时必须格外小心翼翼。
上午九点多钟到了目的地。我三舅季强正坐在派出所办公室里抽烟,见我们进来,掐灭烟头,说:“丫头,上礼拜你才帮我办过案子,这回又要麻烦你,我们乡下派出所的业务能力真是熊到家了。”
我安慰他说:“就乡下这条件,没人没钱没设备,就算把公安部刑侦局长派来办案子也得犯难。”接着,把于银宝介绍给他。
“你们沈队不肯来?”季强有点失望。
“这案子不尴不尬的,闹那么大动静干什么?我们两个先把情况摸一摸,有必要的话重案队再正式介入。”我瞅准时机把季强拽到一边,又悄声地说:“当着我同事的面,别管我叫丫头,留点面子好不好?求你了。”
季强嘿嘿一笑,点点头。
下面是季强向我们介绍的案情。
失踪的女人名叫张芳,前几天我们在四平妈家门口撞见的年轻人张帆,是张芳的哥哥。张芳的老公麦野,和张帆是多年的朋友,又是乡里小剧团的搭档,他和张芳的婚事,也是张帆牵线搭桥才促成的。
麦野是大洼乡小学的副校长,生得一表人才,有“大洼乡第一美男子”的称号。张芳也是十里八村数得着的漂亮姑娘。两人在一起堪称郎才女貌,十分般配。但缘分这东西真说不清楚,外人看上去千好万好,可麦野和张芳却怎么也相处不来,结婚一年多,为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闹得家里鸡犬不宁。大家以为年轻人火气大,等磨合一段时间、有了孩子就好了,可张芳的肚皮却迟迟不见动静。时间一长,外人也搞不清两人不生孩子和打打闹闹这两件事哪个是因、哪个是果。
二月初,张芳忽然不见了,麦野不向外说,开始也没有人在意,是张帆张罗着找起来,大家才知道这件事。张帆的父母早逝,亲戚们亲情又薄,兄妹二人相依为命,张帆又似长兄又似父亲,妹妹突然失踪,他急得不行。麦野的说法是,张芳失踪前,两人又大吵了一架,张芳甩了几句狠话,就离家出走了,也没告诉他去哪里。这种事情以前也发生过,张芳在外躲一阵消消气就会回来,所以麦野没太在意。谁知道这次走了这么长时间,怕是进城打工去了。
张帆不怎么相信他的说法,因为他认为妹妹不论去哪里,都会和他打招呼,不大可能就这样不声不响地人间蒸发。可麦野是他朋友,两人的婚事又是他促成的,他也不好过度追究。找遍了妹妹可能去的全部地方,都没有音信,张帆才向派出所报了失踪,请季强协助调查。
张芳失踪的事情慢慢发酵,乡里流言四起。有青年男女原本就嫉恨麦野和张芳的婚事,正好借这个机会打击他们,就疯传张芳已经被麦野杀害的流言,说得有鼻子有眼,不由得人不信。季强承受不住压力,开始认真对待这起失踪案,但查来查去查不出眉目,只好向市局求援。
听过案情介绍,我说:“你到麦野家走访过没有?”
季强“嘿”了一声,说:“去了三四趟,没发现有什么疑点,但我琢磨麦野这小子嫌疑最大,就冲他以前经常和张芳吵架,加上张芳失踪后他不主动报案,就能断定这案子就算不是他做的,他也逃不了干系。”
我不大赞同这种主观臆断,岔开话题问:“张帆以什么为生?怎么和麦野还是什么剧团里的搭档?”
季强说:“张帆当过兵,脑子也好使,从部队复员后,把自家的地都租出去,就靠倒腾粮食挣了不少钱,是大洼乡的收粮大户。这个人心眼也好使,独自把妹子拉扯大,多少媒人登门给他说亲都被他驳回去了,说妹子不出嫁他就不结婚,就怕媳妇进门后给妹妹气受。小剧团是大洼乡的老传统了,传了几辈人,唱的就是咱楚原地区原汁原味的葛目剧,张帆唱小生,麦野反串旦角,在大洼乡很受欢迎,只要有他俩的戏,观众场场爆满。”
葛目剧是楚原特有的古老剧种,因使用方言演唱,地域色彩非常浓厚,外地人听不懂,所以流传不广,如今已经濒临灭绝。我虽然是土生土长的楚原人,也没听过一场完整的葛剧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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