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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第2页）

可掌柜的张了嘴，论辈分他是个姑父，拒绝，就得落下话把，其实啊，您就不该张着嘴，办这等事儿。

这事情搁蔺兰庭心里头，始终是件别扭事儿，姑奶奶在世，您这高一辈，我姑一走，您紧着续房，咱着亲缘，可不就断了嘛？这事情，就在蔺兰庭与王德岐之间，系了心结，果然，这一年多来，璞玉斋那的买卖，是一落千丈。

这女人进了店，没几天工夫，自己俨然成了店东家，整天是吆五喝六，一年的工夫，把店里的伙计得罪得精光，辞职不干了。

店里只剩下吴开济一人，女人把自己儿子安排店里当伙计，做古玩字画的买卖，那是修性多年，攒下的经验，悟性。这俩生瓜蛋子，自打进了璞玉斋，把璞玉斋折腾得是昏天黑地。

那女人闲得没事时，就把牛皮鼓架在大堂咚咚…演唱上一段，过往的商客，邻居，就奇怪了：嗳…我说，这璞玉斋改书场了吗？

‘’没听说呀！‘’

她那儿子，更可恶，见店里有这么多玩意，物件，就甭客气啦，这主儿就开始往外偷东西，再仨瓜俩枣的价钱，转卖给下家，自己落个零花钱。王德岐不说，吴开济也不敢管，只有悄没声的告诉蔺兰庭：“兄弟，咱店里可招来贼啦！”

璞玉斋就由着这娘俩祸害着，蔺兰庭都快愁死了。

您说璞玉斋进来怎么两货，它能好得了吗？

这天上午，璞玉斋开门没多久，那女人闲得没事可干，就把鼓架起来，咚不咚地练嗓子：‘’我自打从天津，来到了北平城……啊卟隆咚。

店门开了，进来一位客人，开济忙迎上去：‘’您请。‘’

古玩店迎客，也是讲究颇多，有客人来，它不像饭馆：您请，看坐，几位啊？吃点什么…我们有新上的活鱼，这边还有渤海口的对虾…嘴那个碎叨。

它也不像绸布店的伙计：‘’来啦…有洋布、土布、丝绸的被面，要不您来几尺红花缎面，做两床喜被，正合适了您嘞。‘’的那份殷勤。

就这个您请！就算客气的了。

不问不睬，您自个慢慢转，慢慢地看，有事儿您张嘴问？我再给您客客气气地答。这地方，文房字画，金石玉瓷，动辄几百上千的物件，谁知道您是干嘛来了？

来人不紧不慢地转，不慌不忙地瞧，开始说大鼓的女人见来客人了，就把架子鼓收了，可这位可行，转的那个慢慢吞吞，看得那个仔细，这主儿他怎么那么有耐心法呢？

女人不耐烦了，把那架子鼓又架上了：‘’……前门楼子下面安了…那个家……啊…咕噜隆咚。

这是做生意的人？

那来人也不理睬，他让开济搬了个凳子，坐在柜台前，拿一样物件，跟开济聊半个钟点，拿样玩意，跟开济聊半个钟点。

把那娘儿们气得，牛皮鼓都快敲烂了，这主儿就是赖着不走。

第二天上午，璞玉斋开门没多久，那位姑奶奶架子鼓刚刚架上，大门又被推开，还是那位，这主儿，今儿个是拎着箱子进的门，跟吴开济客气了客气，就把自己的箱子打开，里面纸包、盒装的物件还真不少，这位慢条斯理地，拿出一件，摆在案桌上，向开济讨教一番，就怎么着，又慢慢吞吞熬过一天。

一连三日，这位开门就来，关门才走，出门时，还是副依依不舍的模样，这位谁呀？马彪，那位当年北洋军，炮兵团的马团长。

马彪来到泰和戏园子看场子，也快两个多月了，那些个公子，王孙见马彪率领着军队，坐镇戏园子，知道这家戏园子，有惹不起的势力，咱就躲了吧。

泰和戏园子里消停了，马彪就显得多余，可马彪是金芙蓉安排来的主儿，看戏场，撑面子，人家也是帮了大忙。一接触，人缘也不错，是位见过世面，经历过场面的人物。可每天，让人家后面嗑瓜子，吃点心，它总归不是个事儿，也委屈了人家一身的材料。

那天，金崇琛给蔺兰庭出的正是这个主意：‘’王德岐七十多了，又引来两祸害，您呀，把他打回家不得嘛？可这事儿您去不行，您家里头，有过去的那么点情分，一层抹不开的面儿，我去也不行，我震唬不住人家呀。可那位邢先生行！马彪不是又改名了‘’邢林甫吗：您说您让他去璞玉斋做个大掌柜的，咱这戏园子里不也清静了？再说了，他这也拿您的钱，他那也是拿您的钱，就直当您不花钱，又请了个看大门大掌柜，这么个办法，岂不是两全其美？‘’

蔺兰庭脑瓜一转，寻思哎…这是个法啊：‘’可邢先生不懂古玩生意啊？‘’

金崇琛笑着解释道：‘’嗨…他不懂就对喽，开济懂就行啦，让邢先生去，就是为赶走那俩祸害，替了王德岐的位置，至于以后嘛，再说了！何况，万一咱戏班子里头有什么事儿，邢先生还可以回来帮帮忙嘛。‘’

‘’好主意，好主意，那就怎么定了。‘’

蔺兰庭跟马彪一说这事儿，马彪挺高兴，他正寻思着，想在北平做个生意，你说家有千万担，它也架不住天天吃，月月盛啊：‘’成，蔺先生，这事我去办了！‘’

蔺兰庭又嘱咐了马彪几件事儿：‘’邢先生，您先去清了场子，完事儿，我这跟您签合同，立字据，璞玉斋那您拿份工钱，每年您再提15%的红利。‘’

马彪点头：‘’这事答应了，您看着行，我接着干，您看着不行，我走人。‘’

是个痛快人！

马彪悄嘛声地，在璞玉斋待了三天，一是摸摸路数，二是找寻对策。

没想到头一天去，跟吴开济一聊，哎哟…这古玩行里，还有这么大的学问？我说我那几年，虽附庸风雅，佩金戴紫，可它不上路啊？敢情，是我这肚子里，道行不够啊。

转过天，马彪又拎上自己保存的玩意，找吴开济讨教，这一请教，他才现，这些石头，瓦片，瓷碗、瓷瓶，纸裱的立轴，可比那些金条，元宝，大洋钱，值钱得多，还是越破越旧，越珍贵，这生意，可是桩大买卖！

马彪去这几天，一直全神贯注的听吴开济讲古论今了，他回过心神才现，这屋里头还有个说梅花大鼓的娘儿们，咚不咚的那个烦人，他妈的，这娘儿们烦了我三天了！马彪起身走过去掏出手枪，照着那架子上的牛皮鼓，啪啪就是两枪，那女人吓得，嗷地一声，窜出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