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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第1页）

今儿个天气，闷热，脑袋瓜像顶着蒸笼，王凤标在街上溜达小半天了，日头还没到正午，热得舌头都快伸出来了，这几日，他管辖的街面上，有些情况，他弄不大明白？有个穿长衫，戴墨镜的大个子，老在鲜鱼口一带转悠，不买物，不听戏。瞧这小子那穿戴，有些来头。这主一到武大奇的切糕铺，就向里面探头探脑，瞧着可疑？

王凤标打算今个他再来，就直接问个明白，可等了小半天，没见人影，他就在戏园门背阴处蹲会儿，等那小子。

蔺兰庭打算去票柜上瞧瞧，票卖得怎么样了，一出门，就见王凤标蹲在地上，拿帽子当扇子，呼扇。

“哎，王警长您来了，怎么不进园子里去，跟这猫着啊？”

王凤标摇摇手里的帽子：“嘿！干的这差，自个给自个找罪受嘛。”

“那就进里边去歇会吧？”蔺兰庭招呼他。

王凤标擦擦脑门子上的汗：“蔺老板有一事儿，我瞧不大明白，这些日子，正闹革命党吗，我老瞧见一个穿大褂的小子，在这一带转悠，我都梢他好几天了，瞧他那模样东张西望，不像好人。”

噢…蔺兰庭听明白了，比量着说：“大个子，戴个黑眼镜，脑袋上顶了个白洋帽子？”

王凤标眼睛一瞪，点点头：“哎，没错呀，您也瞧见啦？”

“有那么一位。蔺兰庭笑道：得嘞，您就别劳神了，这事儿您管不着。”蔺兰庭在王凤标耳朵边，嘀咕了一阵子。

王凤标乐了：“干这事儿的啊？我说这小子，怎么老往人家，武掌柜家里?候那，这是瞧上人家媳妇啦？”

蔺兰庭调笑到：“看走眼了，还以为是大姑娘那。”

这几日，跟大奇门前转悠的那个大个子年轻人，就是方和安，这半年多，方家变化挺大。

这年六月，袁世凯得了一场大病，一命呜呼。

他过去那些旧部，在他打算登基时，生了内讧，有的弃他而去，有的言行不瞒，就为着，方鸿毅进了监狱，又不明不白死在监狱里？方和安带人，把父亲尸接回家，只在方鸿毅贴身衣袋里，现了一行字“他们干的！”

这几个字，方三一琢磨就明白了“他们”那一定就是把老爷子下大狱那伙人呗。

这家仇得报啊，报仇得有人啊，可物是人非啊，甭看半年前，方家在北京城，吐口吐沫能砸个坑，可自打方大帅下了大狱，方和安才咂嘛出，什么叫物是人非啊，过去那些个在屁股后面跟着的主儿，现如今人影不见，这才是，有茶有酒多兄弟，急难何曾见一人？

世如棋局，又新一局，这世道变了，父亲方鸿毅，让人使了弃马十三招，杀了。

杀父弃子，这仇要报，就得靠自己了，方三琢磨着报仇有两种一：是杀几个人，给方家解解气，那得把自个的命豁上。二：是把这政府给颠倒过来，杀谁剐谁，我由着性子来。

要杀几个人，不是他方三的性格，他准备多杀人。他知道，这些日子，北京城里潜伏些革命党人，这些人准备犯上作乱，前门外头，旅馆客栈多，哪些地方一定能找到革命党，他就经常到大栅栏一带转悠，寻那些革命党。

那天，他正在粮食店胡同，客栈门口转悠，从旁边点心铺里出来个女的，正巧和方三走了个头碰头。

方三瞧这女的一眼，顿时都傻了，这姑娘十八大九年纪，细高的身架，桃红脸儿，小嘴巴嘟噜着，像是含了粒红樱桃，一对大眼睛，叽里咕噜，仿佛是要从眼眶子里晃悠出来，绝色的美人啊？

方三虽然才十九岁，过去家里有权有势，什么模样的娘们儿，他没见过，虽然自己还是个童子鸡，那是他清高，一般的娘儿们，他没瞧上眼。

今儿个他算是长见识了，素面红颜，没施粉，未点唇，天成的一副芙蓉脸儿，这怎么话说的，这点心铺里，还真飞出只花凤凰不成？这就是人们常说的：一见钟情了。

姑娘前面走，方三后面急步跟，从后身儿看过去，方和安更晕了，细腰长腿，瞧着还有个圆滚的南瓜屁股，只瞧得他方和安心旗摇动，脑袋瓜子那有什么革命党啊？这妞可比革命党还稀罕啊，他跟在姑娘后面就进了鲜鱼口。

方和安跟的这姑娘，正是墨丫，早起儿子袼褙闹着要吃小点心，大奇和秋子在灶上忙着。墨丫只好自己去粮食店的滋兰斋，跑一趟，买点心。

正好让那个方和安碰上了，方和安虽然最近家运不济，可骨子里还是位公子哥，他瞧见墨丫这张脸皮儿，也没分辨出个年纪，也难怪，墨丫走得急，头没梳就出了门，二十二的年纪，清汤寡水的一张素脸儿，瞧着可不就跟个十几岁的大姑娘似的，这也怪不得，他方和安瞧走了眼。

方和安眼见前面姑娘，拐弯进了院子，他那神魂也就跟了进去。

从那往后，有七八天了，方和安魂不守舍，时不常地来鲜鱼口一带转悠，一来寻找那姑娘，二来寻找革命党。

按理说，这事儿，蔺兰庭该不知道啊？事情是那个敲鼓佬，秦文院告诉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