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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第1页）

太吵了，他没有任何办法思考，只是感到自己的身体在肿胀、出血，被噪音压制成奇形怪状的东西。

爆炸越来越近，灼热的空气开始炙烤他的皮肤，原本水亮的发丝迅速枯萎卷曲起来。热浪从四面八方地碾压过来，他不想走，他走不掉。

就在他感到自己即将灰飞烟灭的时候，一双冰凉的手捂住了他的耳朵。凛冽的薄荷信息素在岩浆似的空气中辟出一片狭窄的空间，让他迅速升高的体温降回了正常水平。

放大的眼瞳逐渐清明，皮肤上的灼烧感也在极度寒冷中被抑制。他的视野晃了晃，涣散的人影在他眼中终于重迭、清晰起来。梁听玉半跪在他身侧，腺体中的仿佛取之不尽薄荷气息海水一般蔓延。

“小夏，听得见吗？”他俯身凑在他耳边，“捂好耳朵，我带你出去。”

虞夏拼命地汲取着空气中的信息素味道，仿佛这样就能驱散身体中滚烫的感觉。他用尽全力拔出腰上的匕首，狠狠地插进腹中。骤然而生的痛感让他短暂地恢复了神智，他拔掉匕首，搭着梁听玉的手爬起身。

下一刻，他的腿一软，险些再次栽到地上。

大楼迎来了新一轮晃动，这次的炮弹大概是直接轰进了他们所在的展馆，震动感前所未有的剧烈。几乎所有展览品都砸落在地上，天花板和墙壁上做的装饰品也纷纷向下砸落。梁听玉扯下两片布料做成简易耳塞堵住男孩被汗水浸湿的耳朵，牵着他的手环绕住自己的脖子。

虞夏的胳膊颤抖着抱紧他，柔软无力的身体伏在了他的背上。

酒精是浸制标本中最常用的防腐液之一，但在这一刻，满地酒精成为了大火的燃料。梁听玉冲过渐渐凶猛起来的火势，一把关上了防火门，望向楼梯时心里却深深地一沉。

下半截楼梯被炸成了废墟，数米的悬空导致行人根本无法过去。

背上的男孩几近昏迷，梁听玉发觉他的手脚都烫得吓人，呼唤几声都没有得到回应，只能咬牙重新返回了大厅。

几乎成了火海的展馆被浓烟包裹起来，他只能扶着墙试图找到另一个出口。此时，背上的小a动了动，环住他的手臂落了下来。

虞夏的身体倚着墙坐下，他的腺体痛如刀割，手指无力地拉着梁听玉的衣角。

“梁听玉，把我拆掉。”他嗫嚅着嘴唇，一只手用力地扣进自己腹部的伤口。

“什么？”梁听玉抓住他沾满血液的手，阻止了这个伤害自己的举动。

“我的身体里有很多机关，”汗水顺着发丝滴落，虞夏引以为豪的长发被火燎去了一缕，只剩下半截搭在额前。他低声道：“拆掉找找有没有能用的，说不定还能跑出去。”

通讯机在初次爆炸时随着外套一起丢失了，唯一能联系其他实验体停止爆破的设备就此报废，生存的唯一途径就只有尽快离开这个地方。

反正他都被烧过一次了，再烧一次的话应该也能治好，梁听玉就不一定了。

“拆开身体，你还能活着吗？”梁听玉单手撑着墙壁，浓郁的信息素在浓烟中筑起一方净地。他心疼地抚着男孩逐渐苍白的脸色，试图通过触摸唤醒他一寸清醒。

虞夏垂下的眼皮撑开一条缝，露出绿湖般泛着涟漪的眼珠。他想沉默片刻，但火势蔓延得太快，已经没有多余的时间了。

“我……”他用力地笑起来，“我可是实验体，不会有事的。”浓烟呛进口中，他猛烈地咳嗽起来，胸口如同地震般起伏。泪水被震出眼眶，他说：“梁听玉，吻我，然后拆掉我。”

男人布满汗珠与灰尘的脸近在咫尺，他感到他干燥的唇碰了碰自己。他想叫梁听玉认真一点，最好把他弄疼，疼得刻进骨头里，这样火燎到他的骨头时也不会害怕。

“然后呢，拆掉你。”梁听玉的声音穿透了浓烟。

虞夏点头，泪珠大颗大颗地往外冒。他的身体马上就不需要储存水分了，他可以酣畅淋漓地大哭。

男孩张开嘴，贪婪地呼吸着空气中浓烈的薄荷味，抱着一种把自己腌渍入味的念头。最好等很多年以后变成化石时，考古学家还能从他的残骸里检测出梁听玉的信息素，然后让他们的爱情故事永远流传。

“不。”梁听玉拒绝了这个请求。他伸手戳了一下他的额头，然后扣住他的后脑让两人前额相抵，“臭小孩，你得跟我一起出去，要么就一起死。”

说话间，大楼再次向一侧倾斜过去。梁听玉来不及扶稳，身体滑到墙壁上。

“咔嗒”一声轻响，虞夏身后的墙壁突然裂开的一道缝。他慌忙扑过去想把男孩拉开，却发觉这道缝隙规整得不像单纯的开裂。梁听玉伸手扶住那块墙壁挪开，一条幽深的暗道出现在两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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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道深邃，显然是人工修缮过的。拐过几个弯，外部的光线彻底消失，只剩下虞夏的眼睛泛出莹莹的绿光。

随着气温冷却和爆炸声的远离，身体机能似乎在缓慢转醒，他开始主动探索这个漆黑的密道。想象中滴滴答答的水声和坑坑洼洼的墙壁并未出现，他有些失望，转身蹲在梁听玉身边。

男人坐在地上吃他从腰带内侧找出来的能量补剂，长时间维持着高浓度信息素的释放，他的体力已经快速下降，更别提全程背着人。

虞夏的伤口已经愈合了，他凑过去在梁听玉脸上“啵叽”亲了一口。微弱的绿光照亮eniga的一小块皮肤，是被胡乱抹开的灰。梁听玉那张瓷器般莹润白皙的脸上满是灰尘，仿佛刚从魔窟里逃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