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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她轻轻地垂下幽黑的睫毛,嘴唇微微苍白。
一时间,心底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剜了一下。
眼前一切事物都被涂上了灰,连灯笼都没了红。
他用力攥了攥手,道:“那就请二位自便。”
言罢转身而去。
卫岭略有些不满地看了她一眼,随即跟上。
直到颀长的身影似融入走廊深处,没入浓重的夜色。
左殊同将她的无措隐入眼底,须臾,道:“走么?”
柳扶微低头望着脚下的地砖:“嗯。”
****
刚入夜。
人在马背上,夜风冷飕飕地刮着,披风罩着都感到寒冷。
少时,两人也常常这样共乘一骑,只是急景流年,露往霜来,他不再是那个会将想考科举想法如实告知的兄长,她也不再是会笑嘻嘻地哄他去做刑狱官的妹妹。
就这么沉寂一路。
司照最后的眼神,总似有若无的让她感到彷徨,但无论如何,既已决定出宫,她也只能尽量将这份焦愁放在一边,先好好考虑一会儿要如何同左钰谈。
正斟酌着,听到身后左殊同道:“到了。”
斜街胡同深处的一座宅院前,朱红色的大门上挂着左府二字。
左殊同正待伸手搀她,她自己扶着马鞍滑下马。
左殊同目光微微一停,没说什么,待下马后轻轻叩门数下,很快一个驼背老儿将门拉开,那老儿先垂首唤了声“少主子”,对上柳扶微的目光时也愣住,脱口道:“小姐?”
柳扶微呆立。
他曾是逍遥门的看门人,因驼着背大家都叫他王驼子,左钰总唤他王老伯。从前她每逍遥门玩儿,王驼子都会帮着给她一起搬行李,好几次回爹爹那边,也是由王驼子驾马车,一路唱着莲花山的歌谣送她回去的。
她一直以为逍遥门一案,除了左钰之外再无活口,如今突见故人,猝不及防地眼睛一红:“王老伯……”
岁月的风霜在他脸上留下了格外残忍的痕迹,那双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的老头儿此刻也红了眼,片刻后缓过神,赶忙去牵马,又递来灯笼,颤声道:“快、快进去,别冻着。”
柳扶微抬手拂去眼角泪花,走出两步,左殊同似乎看出她想问的话,低声解释:“当年他回老乡,不在门中,躲过那一劫。”
柳扶微也无需多问,想是左钰后在长安置府,就将王驼子请来当管家。
想到这几年,她也“路过”左府数次,只是一次门也没敲过,否则也不至于今日方知。
她一语不发,步入左府。
二进的宅邸,院落不大,青石阶旁是常青松,土石垒砌的花坛里种着两棵腊梅,既无池也无亭,打理的是井井有条,别有一番野趣,却浑不似长安的官家门户那般讲究,更像是寻常的山门人家。
前厅后堂,左右两侧是东西厢,回廊连接厅与房。
檐栏下摆着一方小茶几,只摆了一张凳。
越过前厅,东面堂屋前传来洒扫的动静,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嬷嬷系着围裙踱出,也唤了一声左殊同少主子,冲他身旁的柳扶微施了一礼。
左殊同道:“段娘,这是我妹妹,这几日她住堂屋,我住书房,你且换一床新的床褥。”
老嬷嬷听是少卿的妹妹,眉目扬起:“是。”
柳扶微迟疑了一下:“你家没有客厢?”
“客厢与东厢隔着一个院,这里有任何动静,住书房才能第一时间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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