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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虽然停了,但天空中却兀自昏昏沉沉地不见开朗。张梦阳在坑道中上下左右地胡乱钻了一通,早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前往燕京该往哪个方向走,心里头丝毫没有主意。
赵得胜昨天带着晴儿也是只顾躲藏,在山里头转了几转,也早就失去了方向感。满以为张梦阳识得去燕京的路径,不曾想此刻他也是与他同样的迷茫。
看来只有先回到天开寺里向寺僧们询问去了。要回天开寺,从这坑道里再钻回去倒是条捷径,但张梦阳想到昨天在坑道中穿行的气闷,实在不愿意再行忍受一次,便与赵得胜估摸着天开寺的大致方向,沿着山坡谷道间的可下脚处,一步一步地往前赶。
虽然下了一夜的雨,但由于山间到处都遍布着枯枝败叶,所以行走起来也不觉得如何泥泞。张梦阳拄着一根木棍在前开道,赵得胜与晴儿在后边跟随着。晴儿偶尔因为脚下的湿滑身子微一踉跄,赵得胜总会及时地在旁边搭手扶住。
三个人高高低低地翻过了几个山包子,眼前仍然没有看到天开寺的踪影,才知道是选错了方向。好在从脚下站着的山坡朝下望去,已看到了一条羊肠般的小径,曲曲折折地在山脚处蜿蜒向远方。
既然有路径,就必定能碰上行人,小路通着大路,大路通着燕京。眼下这条小径的出现,使得张梦阳和赵得胜都觉得,虽然选错了方向,但这一地里行来所费的功夫力气,到底没有白费,每人的心中都是颇受鼓舞。
不一会儿,三人就已经走在那条曲折的羊肠小径上了。
没想到的是,顺着这小径走出了好几里地,居然连一个行人都没碰上,也不知道所行的方向对是不对。张梦阳见晴儿脸上略带着些疲乏,便与赵得胜商量着,如此地瞎走也不是办法,不如先在此处歇歇脚,待有乡民于此处经过时,问明了确切的路径,然后再择道而行。
他们便在道旁的一块裸露的岩石上坐下身来,一边歇脚一边说话。忽然现四周的山石草木一瞬间全都透澈了起来,虽然远处仍有一些水雾蒙蒙,但刚才的昏沉之感却一扫而空。原来是天上的太阳刺破了云层,把温暖的光芒照射到了此处的漫山遍野。
张梦阳觉得也就坐下歇息了几分钟的样子,就见小径远处出现了一个人影,离此处距离约有五六里地的样子。一时间心下大慰。虽说离得远了些,总算看到了人。再歇上个十几二十分钟,总能等来他从眼前经过。
岂知那人行的竟极是神,只一眨眼的功夫,便从数里之外冲到了眼前来。还来不及招呼一声,便又刷地一下从三人的眼前掠过。
三人都是吃了一惊,不知刚刚经过者是人是鬼,赵得胜一张黑乎乎的大脸盘子上,倒还看不出什么,可晴儿那本来就粉嫩的脸上,经此一吓,显得苍白如纸。
张梦阳受了多年的现代教育,于世上的神鬼之说向来不信。于刚才眼前所过的那个身影,更坚信其是人非鬼。只不过他行走的度奇快而已。
张梦阳最先联想到的是文学影视作品中经常描述到的轻功。他知道轻功是传统武术当中真实存在过的一种功法,身俱轻身功夫的人不仅能够飞檐走壁,而且于奔跑、跳跃、闪转腾挪的快捷更有着不可思议的促进。
他断定,刚刚这位从跟前一闪而过之人,肯定就是这样一位具有轻身功夫的异能之士。
还没等他们三人回过神来,那位具有轻身功夫的异能之士竟又回转过来,行走极其迅,一瞬间功夫就站到了他们三人面前。晴儿心里害怕,赶紧躲到了赵得胜的身后。
只见这人约摸四十岁上下年纪,面方口阔,身材瘦长清秀,头戴皂纱巾,一看就是个能文能武的人物。
此人向一身大宋武官着装的赵得胜打量了几眼,然后向张梦阳问道:“请问小师父,在下有要事要到居庸关走一趟,不知由这条路可去得么?”
此时的张梦阳仍是一身的头陀打扮,故此人以为他果真是你、个头陀,故口中以小师父称他。
张梦阳答道:“居庸关离此不远,只要出了这六聘山,朝西北走上百多里地也就到了。这位大哥,你可知道哪个方位是西北么?”
张梦阳最后这句话,本意是向他请教,但此人听在耳中,错以为他是想要对自己细心指点,于是呵呵一笑说道:“小师父取笑了,我虽不识得道路,方位却还不至于认不错。”
说着,此人丛怀中摸出了几枚铜钱,往张梦阳的手里一塞,说道:“在下受上峰差遣,急欲赶往居庸关,由于不曾到这北地来过,不熟悉路径,生怕走错了道儿多费周折耽误了大事,因此想请小师父指引我到居庸关走一遭,万望小师父切勿推辞。”
张梦阳答道:“不瞒这位大哥说,在下也是身有要事急欲赶去燕京,因此这个忙我真是帮不上了,请你再去找找其他人吧。”
说完,张梦阳把手里的那几个铜板又递还了给他。
那人冲他笑了笑说:“你当真不愿意随我走一遭么?”
张梦阳回笑道:“老哥,非是我不愿意,实在是我身上也有紧要的公事。再者我自己也是外地人,和我大哥大嫂在这山里迷失了方向,也正想找个本地人问路呢,可巧本地人没等来,却等来个同样问路的你。”
那人嘿嘿一笑说:“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相勉强了,咱们后会有期!”说着便朝张梦阳抱了抱拳。
张梦阳也朝他抱了抱拳说:“后会有期……”
没想到他这一声期字刚刚吐出一半,眼前一花,领口和腰部的衣衫一紧,已被那人不容分说地抓过去扛在了肩上。
“哎呦……你,干什么你……”
刚叫喊了一声,就觉得耳畔嗖嗖风响,直如腾云驾雾一般,张梦阳略一定神,才知已被那人置于他的右肩之上,朝前飞奔了起来。他面朝下,看到下面的碎石乱草飞快地往前蹿去,那情景就如坐在汽车上俯视车轮下的地面一般。
开始还能听见赵得胜的几声斥骂:“兀那妖人,赶紧把我兄弟放下,有话好说……”但他的声音瞬间便去得远了,几分钟的功夫便已经丝毫不能听见。
此人扛他在肩上,在这山道上奔驰如飞,窜高伏低如履平地。耳旁呼呼风响,若以现代的机动车计算,张梦阳猜测总也得达到六十迈以上。
张梦阳口中不住地嚎叫:“你这邪妄妖人……快把我放……放下来……你这邪妄妖人……怎地……怎地毫不讲理……”
可那人自顾自地往前飞蹿,哪里有功夫听他口中叫唤些什么。
张梦阳的腹部担在他的肩骨处,时间一长便觉胸腹间受压迫得难受,呼吸困难,如果此人再不停下,怕是便要呕吐出来了。
他一时之间心中无比气恼,开始口不择言地谩骂了起来:“难受死我了,你个……你个王八蛋……赶快停下……我操你的祖宗……”
那正在飞行中的妖人听他恶骂,蓦地一个急停,一下就把身子立住不动了,在他肩上倒趴着的张梦阳,只觉与脸面朝着的地面突然静止了,继而被那妖人的一只大手抓住了后腰,猛地往旁边一掼,张梦阳整个人便不由自主地骨碌碌摔滚到了地上。
张梦阳在地上滚了几下,便即定住了身子,在地上趴了一会儿,挣扎着坐了起来。他一只手按住肚子,佝偻着上身使劲往前探着,嘴巴张了几张,终于“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张梦阳以为是自己的斥骂激怒了此人,他将自己掼到地上,肯定没有好果子吃,一顿皮肉之苦看来注定是要挨的了。
待他吐得够了,那人问他说:“小师父,前边的两条岔道,走哪一条可到居庸关?”
张梦阳心下恨他不经自己同意,便强行掳了自己来此,因此忿忿地骂道:“滚你大爷的,你把老子折磨成了这种模样,还想老子给你指路么?呸!实话告诉你,这两条路,哪一条也到不了居庸关。”
那人虽被他骂了,居然也不生气,乐呵呵地笑着说:“我神行太保戴宗活了几十年了,从不干强人所难之事。只是今天情形实在有点儿例外,我戴某人不得不出此下策。戴某人这里先行向小师父赔罪了!”说着便朝张梦阳深深地一揖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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