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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审当日。
森严重重地的宸英殿内,太子卫子胥坐在紫檀雕花的矮圈椅上,腹前的公案上堆满了‘后山杀人案’的案卷,一些已经被翻阅过,敞开着倒扣在案上。他单手扶额,时不时望向大殿正门,显然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大理寺卿尹卓正侯在一旁,瞧出了他的心思,连忙小跑上前行了大礼:“殿下,长孙大人迟迟未到,时辰已经不早了,不如先将案犯提审。”
太子漫不经心道:“刑部尚书未到,你急什么。”
“大理寺诸位及玄庭委派的陈大人均已到齐,也可以会审…”
话音刚落,辰英殿中几位大人互相交换了下眼神后,连忙朝太子拱手行礼,表示赞同。
太子眉头一紧,盯着他:“我容国可没这个规矩!何况此疑案牵扯两位朝廷命官,父皇下旨,必须三司会审,何为三司?刑部调查,大理寺复核,玄庭监察,何为会审?自然是三司代表均到场,方可结案。你…不是很清楚么?”
尹卓似乎有些难言之隐,踌躇不安地说:“这…卑职只是担心殿下等太久了。”
“无碍,长孙大人定是被公务拖住罢了,我们再等等。”太子冷冷的审视着他,想到历年来刑部与大理寺在查案上存在诸多矛盾,若非墨斐从中平衡,恐怕早已起了内讧。今日尹卓这般态度,怕是有什么猫腻,便问他,“刑部与大理寺一起查案,虽说刑部在案件中触碰的东西更多,但你大理寺拥有监督之职,总归是占了上风,你这么多年来,可有做过越界之事?”
尹卓吓得跪在地上:“卑职不敢!卑职恪守本分,怎敢越权,殿下明察!”
太子扯了个笑:“刑部是容国的刀,大理寺就是刀鞘,缺一不可,你们向来就最受父皇信任,本宫不过是随口一问罢了,不必惊慌。”
跪在地上的人松了口气,才觉背上已经被汗湿透,急忙起身退到一旁抹汗,此时忽闻殿外鼓声雷动,有人飞跑进呈报:“殿下,束幽堂众人在外击鼓,一行人中还有南宫大人!”
南宫阙?
这事儿,有意思了。
外头突然热闹起来,束幽堂的学生们先跳入众人眼帘,紧接着刑部侍郎南宫阙也随行而入。尹卓松垮的脸皮颤了颤,牙关出咯咯声响。
而这时长孙无争也急忙赶来,还未见人,便已听得他那洪亮的嗓子,“臣来迟,请殿下赎罪!”话音刚落,长孙无争已经拜倒在阶下。
太子抬了抬手,让他起身。尹卓斜眼瞪了他一眼,嗤嗤脸皮,懒得看他。卫子胥悄无声息地从他身上收回目光,饮了杯茶润嗓,问道:“跪者何人?”
南宫阙先自报家门,全程低着头,一眼都不敢正视太子。
苏衍恭恭敬敬地行了跪拜礼:“回殿下,束幽堂先生苏衍,今日所审案犯乃是束幽堂学生南宫锦倌之兄长,故来此听审。”
“这宸英殿岂是女子能随意进来听审的!”尹卓看了看他,眼中充满了厌恶,“何况你与此案并无关联。”
苏衍道:“回大人,这宸英殿不是什么禁地,是审问犯人的地方,好像没有规定女子不得入内吧?”
锦倌有些气急败坏,“正是!苏先生是七善书院的先生,南宫蔺是我的哥哥,我们自然都有关联!”南宫阙吓得连忙将她拽到身后,战战兢兢地请罪:“殿下息怒!小女年纪尚幼,童言无忌!微臣回去定严加管教!”
太子饶有兴致地看了看锦倌,并未说话。尹卓与南宫阙向来不和,此时抓到了他的把柄,自然不放过,“好啊,区区小女,都敢在殿下面前胡言乱语!”……
太子饶有兴致地看了看锦倌,并未说话。尹卓与南宫阙向来不和,此时抓到了他的把柄,自然不放过,“好啊,区区小女,都敢在殿下面前胡言乱语!”
苏衍微笑道,“大人息怒,锦倌也是救人心切。”
尹卓气得两眼通红,还要继续斥责,被太子厉声制止:“尹卓,本宫坐在这儿,你什么威?”转而对苏衍说,“既是束幽堂的先生,那便赐座。”言毕,宫奴在阶下右一侧铺上毡垫,摆上案,赐予时令水果、春茶等。
苏衍没想到当今的太子竟是这般平易近人,心中不禁生起一股敬意:“谢过殿下大恩!”
“想当年本宫年幼时,就承蒙泽渊先生亲自督促,你又是他亲自挑选,泽渊先生眼光向来独到,你必然有过人之处。容国尊崇儒道,敬仰学者,既如此,你无需多礼。”说着神色愈和蔼,丝毫未有传言中那样不近人情。
只是,那句‘泽渊先生眼光向来独到’…苏衍觉得好笑,自恋不奇怪,但这么光明正大的自恋还不觉得脸红的也只能这位太子了。
几个衙差扣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少年进来,此人便是南宫蔺,长得极为清秀,即使隔着那一脸的血污和散也依旧能感受到。而几日未见兄长的锦倌终于没绷住,躲在父亲身后低声啜泣起来。
苏衍心中颇为吃惊,原来刑部和大理寺审犯人要下这么重的手。
太子道:“既然都到了,两位大人,开始吧。”
长孙无争看了看尹卓,眼中闪过一抹轻蔑,他知道,今日的尹卓将要不好过了。想到这,心中瞬间豁然开朗,说话也中气十足:“三日前,后山现一具尸体,正是工部尚书的外甥贾楔,死于丑时三刻。尸体全身有不同程度的殴打伤,后脑有一处钝器所致的致命伤。尸体旁还现一件破损的穗子,是出自玉石坊。而疑犯于三日前与贾楔有过争吵,期间动了手,神仙馆的人均能作证,又得酒巷街四方酒馆的掌柜证实,疑犯于酒馆喝酒,子时四刻方才离开。疑犯交代,饮酒后感到头疼,便去了城西的药铺上药,逗留了两刻后离开。经刑部多次验证,酒巷街到城西,至多不过一刻时间。是以,疑犯在离开药铺后,有起码半个时辰的时间,杀人、抛尸。城门守卫并未见过疑犯进出,但也不排除他杀人后,买通他人进行抛尸。”长孙无争一一道来,详细得不能再详细,几乎找不出任何可以怀疑的地方。
大理寺卿上前审问南宫蔺,“三日前子时,你是否与贾楔有过争执?因为争执,你是否痛下杀手将尸体丢弃在后山?”
南宫蔺无力垂着的头微微仰起,“如大人所言,那晚刚离开蛐蛐倌,罪民确与贾楔有过冲突。”
尹卓松了口气,转头对长孙无争说:“案犯已招供,长孙大人也不必与他多言,没必要拖延太子殿下的时间。”
长孙无争瞥眼看他,心里鄙夷,“疑犯还未将杀人动机和作案过程交代,此案仍旧存疑。尹大人何必着急结案呢?何况殿下都未着急,你急什么?”
尹卓冷哼了声,根本不将他放在眼里。
南宫蔺拖着伤痕累累的身子爬行几步,急道:“大人听罪民解释!罪民与贾楔确实争吵过,但罪民并未想杀他呀!那晚罪民受了伤,喝过酒后就离开酒巷街了,去药铺的路上碰到了一个兄弟,他不仅送罪民去的了药铺,还护送罪民回来,大人们可以问他。”南宫蔺越说越急切,吐了口血,几乎要晕厥过去,但仍在辩解:“罪民真的没有杀人,贾楔之死,如何死在后山,又为何在后山现罪民的穗子,真的一无所知!那穗子已经破损,又怎么能断定是罪民之物?请大人明察,请太子殿下明察,罪民冤枉!”说罢匍匐在地,手腕上的铁链在地面碰出清脆的声响,而那句冤枉却在苏衍、锦倌父女、束幽堂众学生的心上狠狠敲击,掷地有声。……
南宫蔺拖着伤痕累累的身子爬行几步,急道:“大人听罪民解释!罪民与贾楔确实争吵过,但罪民并未想杀他呀!那晚罪民受了伤,喝过酒后就离开酒巷街了,去药铺的路上碰到了一个兄弟,他不仅送罪民去的了药铺,还护送罪民回来,大人们可以问他。”南宫蔺越说越急切,吐了口血,几乎要晕厥过去,但仍在辩解:“罪民真的没有杀人,贾楔之死,如何死在后山,又为何在后山现罪民的穗子,真的一无所知!那穗子已经破损,又怎么能断定是罪民之物?请大人明察,请太子殿下明察,罪民冤枉!”说罢匍匐在地,手腕上的铁链在地面碰出清脆的声响,而那句冤枉却在苏衍、锦倌父女、束幽堂众学生的心上狠狠敲击,掷地有声。
尹卓怒斥:“一派胡言!你说这个人护送你去的,那为何我们查不到此人下落,你连他的姓名都不知,你这是在撒谎!”
太子扶额呻吟一声:“尹卓,在宸英殿可从未有人像你这样咆哮过,你将本宫放在何处?”
尹卓转身向太子拜了拜,“臣知罪,但是臣身为大理寺卿,实在无法忍受此等泯灭天良之人在您面前满口谎言!如今证据确凿,又有他亲口供词,此案实则早已侦破,大理寺也已经连夜复审,相信杀人凶手确实是南宫蔺无疑。殿下千万不可相信杀人凶犯故作可怜的假象!”
太子不耐烦道:“终审也得按部就班来,你急什么?长孙无争,你来审!”
长孙无争道是,便接过左侍郎呈上的证物,问南宫蔺,“再问你一遍,这条穗子是否是你的?”
南宫蔺没有看它,支支吾吾道:“乍一看是罪民的,但是罪民那件穗子的端缠了九尾狐的尾毛,这个什么都没有,这…”
长孙无争道:“所有人身上的玉石坊玉佩都完好无损,只有你的偏偏不在身上,而你又无法自证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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