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珞琪整理一身缎袄,潮湿的头发挽在脑后,斜插一支墨绿色古寒玉钗,素面朝天,铅华不染,反是几分天然秀色挂于眉梢。
不多时,丈夫杨云纵风风火火地进房,喊了声:“快与我更衣!”
珞琪悠然起身迎上前,轻咬了下唇,双靥如花,那双含嗔带怨的一汪春波直望着丈夫。
云纵就知道妻子这个下意识难以掩饰的小举动后,定然是含了促狭在耍花花肠子。
自知中计,杨云纵懊恼地转身欲走,珞琪一把拦下他嗔怪道:“不诳你说爹爹传唤你去回话,怎的就请得你大少爷移步回房?”
杨云纵四周看看,恼道:“乱闹,谁个有心思同你们耳鬓厮磨,多少正经事做不过来。”
转身要走,被珞琪一把抓住,捏了他的下颌,秀目含俏望着他要挟道:“火泡生在你嘴里,横竖是你自己难受。若是再扭捏不听话,人家可喊了~”
碧痕托着一小碟子药膏过来,珞琪在盆中净手,要杨云纵张开嘴看看。
杨云纵被闹得无可奈何,只得张大嘴任她摆弄。
珞琪拉了丈夫来到案前一蜡烛台前,让碧痕举了两面镜子,折射的光投入丈夫张大的口中,边啧啧叹息,边用手指沾了药膏,为丈夫涂抹口中那一处处溃烂的泡。
杨云纵张着嘴,俯视着妻子那娇美细润的面颊,妻子聚精会神地为他上药,尤其是那洗妆不退唇红的小嘴,上唇微翘,含着风情万种又不失俏丽,头不能动,目光扫视四周只碧痕在一旁举了镜子,头不由向前凑去。
“乖!不要乱动,就好了。”珞琪让碧痕挪动镜子的位置,照着口腔内的溃伤。
待珞琪的手抽出去沾药膏,云纵迅然抱起她对着那诱人的红唇亲了一口,羞得珞琪惊愕片刻惊羞地要捶打他时,杨云纵已呵呵笑着大步流星出了门。
珞琪羞恼地跺脚,碧痕羞得扭过头。
珞琪擦过手再追出去,屋外春雨连绵不断,顺檐滴落,汇聚成溪的雨水从沟渠流走,哗啦啦水声和雨打树叶的声音不绝于耳。
书房昏黄的灯光下仍晃动着丈夫的身影,偶尔在风雨声中传来几声慨叹。
“大爷,这查账是门学问,需要花得功夫,不能一蹴而就。三爷当年也是十三岁上下就随了老爷身边走动,十五岁就开始学了盘账造册,所以才盘账十分快,大爷不用急。”
“人可以不急,但是天不等人。”
“大爷,再不然让督抚大人下令关城,拒流民于城外吧。前人多是此法,如今自保尚难,哪里管得住如此多的外省春荒逃来的灾民?去年黄河下游赤地千里,就有大批灾民涌来,龙城入秋的蝗灾,庄稼尽毁,如今潮讯汹涌而至,钱款尚未筹齐,如何再管旁的?”
“可惜了三爷这一病神智不清,也不知道这账簿里的名堂,那缺了的四十八万两周转的银两去了哪里?”
雨娆按了珞琪的吩咐让厨子做了几碗燕窝银耳羹,随了珞琪送去书房。
此时已经是晨曦微露,雄鸡报晓。
两位老先生同珞琪见礼,坐在案头的丈夫云纵满眼血丝,一案铺陈的皆是账簿。
雨娆将燕窝递给云纵时,云纵忙制止说:“小心,莫污了账簿,放去一旁,我吃不下。”
雨娆巧笑嫣然道:“大少爷,你若是不吃,先生们自然也不好意思吃,操劳了一夜,大少爷也别薄了少奶奶一份心意。”
就听老夫子叹息一句:“说是共同理账,但多少三爷在一手操纵,不让人插手。如今出了事,不知道老爷那里能否相信,更怕老爷责备是大少爷的责任。”
珞琪吃惊不小,四十八万两银子的差错,谁能担待?
雨娆凑在桌案前看了看账簿道:“这账薄不是这个查法,少爷手中的账,是母账,是拿给上面看的账簿;右手那本,是小账;这之间还应该有套账簿,才是实账。”
说罢放下托盘,指点了两本账簿上几处明显的条目一一解释,听得众人大惊失色。
不多久,杨云纵就起身请雨娆坐在案前,一一为他们讲述这几本账簿的奥秘。
雨娆自鸣得意道:“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儿子会打洞。家父曾在提督衙门供职,就是掌管帐目,后来去一家银号做帐房先生,雨娆不会说话就会玩算盘。”
说罢将桌上的算盘一抖,信手翻开一页帐目,左手不看算盘,盲打一气,果然出来的总数丝毫不差。
惊得众人目瞪口呆。
29人间何处问多情
雨娆将账簿一字摊开在桌上,指点云纵等人将帐目从后向前翻对,找到大小账簿出现差异的地方,纷纷标注。一手摇了算盘放在桌案上手下飞打,一面自信地翻着账簿中的几页解释道:“这种暗账雨娆也会做,虽然这做账之人手法高明,账目合得天衣无缝,但毕竟有蛛丝马迹可循。譬如这两处,单去查这两笔账的经手人,就可看出些端倪。尤其是这笔两万的款子,进出了四次,很是可疑。”
杨云纵等人听得频频点头,珞琪得意地逗笑说:“怕是我请来了位帐房先生。”
杨云纵审视眼前深藏不露容貌俏丽的丫鬟雨娆,惊如天人,拱手道谢,连称要拜师学艺。
账册有了眉目,珞琪吩咐下人打来水,伺候丈夫擦洗,就见丈夫深深的眼眶下那幽深的眸子遍布血丝。
“去爹爹房里问安吧?”珞琪看看天色将亮。
云纵嘱咐道:“等下三弟醒来,那条新做的红绸裤子给他去穿。”
珞琪一阵错愕,那是她一针一线忙了两日所得,焉能舍得给了三弟?丈夫倒是大方,忙碌一夜还有心思惦记着疯傻的三弟焕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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