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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黄的灯光里,施乐雅闭着眼,但脸被眼泪泡着。外眼角的泪滑向太阳穴,浸进鬓,内眼角的泪滑到鼻翼就是时承景摸到的。
时承景坐起来仔细看人,疲倦的脸上睡意已经没了,高大的影子把人照了一半。施乐雅放在被子上的手指紧攥着,鼻翼轻轻翕动,眼角还在流泪,攥在手心里的手指指节已经用力到泛白。时承景赶紧动手,强行把施乐雅的手指推开,施乐雅白嫩的手心里已经掐出深深的指甲印。
“施乐雅?施乐雅,你在做噩梦……”
那双被推开的细手指只是软了一瞬就一把反过来抓住了他的手,掌心紧紧贴住。时承景低眼,手掌里的手指细得像再用力就能折断,但她还在拼命地用力捏紧。
像抓救命稻草。
施乐雅薄薄的鼻翼仍在不停地在煽动,眼泪还在流。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梦,会让一个人害怕成这样。
救命稻草抓住了,但是似乎无用。
时承景费了好一会儿工夫才把施乐雅的手指从他手上扒开。那手指一落空,就开始四处乱抓,像从悬崖下伸上来求生的。时承景将它摁着让它抓了自己腹前的衣襟,才空出一双手臂把人揽进怀里。
“好了,好了,别怕。”
时承景躺下,抱着人才感觉到她身上细细的颤栗,他一双手臂收紧,把人更深地埋进他胸膛里,空着的手指有节奏地拍着施乐雅的背脊。
时承景是尽了所有可能在安抚,怀里的人总算一点点平静下来。
房间里安安静静的,夜灯静静地照着施乐雅刚刚躺过的那方她留下的压痕。
施乐雅的身体先是绷着,后来一点点软下去,呼吸也均匀了,算是又睡了过去。时承景看着空枕头,再睡不着,直到黎明才迷迷糊糊起来。
施乐雅身上一股轻轻的馨香气,不仔细闻,它就绕在鼻息里,想仔细闻闻,又不容易找到。有一个地方最浓,她衣服的领口,脖子缝里。
窗外天光一点点提亮,娇小的人睡得踏实,窝在时承景怀里,时承景的脸埋在她脖子边,眼皮轻合。
*
医院里各项检查做下来,医生唯一的要求还是要了解病人生病前的生活状态,精神状态,有什么深刻的忧愁,有什么深刻的顾忌,对谁有怨恨,跟谁最亲近,最喜欢的是什么,最害怕的是什么。
时承景什么都能百分之百提供,唯有这些事他比一知半解还要一知半解。医生说病人最好有最亲近的人在身边照料,他认为施乐雅现在最亲近的人就是他,她只认他,还要什么亲近的人?
时承景来医院,院领导早打过招呼,沈远也早安排好了一切。医生与牵着病人的这个特殊家属见面,对方不能提供的,医生只能尽力说明,不好强求。
最后开了服用的药,心里治疗还需要辅助。
医生离开的时候,时承景在一道窗前站了半晌才叫了余北,他让他回一趟江城,想办法拿到医生要的东西。那些于他比一知半解还要一知半解的事,要拿来又有什么难。
余北走了,沈远把看护带过来,时承景把施乐雅留下,出了病房。
病房门有一道玻璃窗,时承景只是站在门前没有走,隔着玻璃看病房里的中年女人搬张凳子坐到了施乐雅的面前。
沈远也没有走,就站在时承景身边。俩人看了一会儿,沈远小声道:“她经验非常丰富,我看太太好像愿意跟她相处,要是能行,您也可以轻松点儿。”沈远带着不明显的劝。
时承景脸上意味不明,一双手臂撇开大衣衣摆插在西裤口袋里,认真看着病房里的情况。
沈远恍然像看到了一个第一天送孩子上学不放心老师的家长。
只是大概没人会像他这样脸绷得像铁板。
时承景对施乐雅的态度算是18o度大转弯了。沈远跟了时承景这么多年,最清楚的就是能让这个人挂念的永远只会是“一件事”,而非“一个人”。
沈远感慨,顺着老板的目光看着病房里。
看护是个3o来岁的女人,人干净干练,一片清的颜色里,那女人边和施乐雅说话,边给她按摩手指,施乐雅似乎在看着她。
沈远觉得或许能行,更专心地瞧,没注意到身旁的人眉毛一点点皱起来。
那女人从桌上拿了水杯,嘴巴里在说些什么,样子极温和,把水杯递到施乐雅面前。沈远长伸了脖子,似乎脖子再伸长一点就能听清里面在说些什么,他没注意到时承景正仔细盯着施乐雅的眼睛,看她似乎真在看那女人。
脸却越的沉。
最终在施乐雅被一口水呛到后时承景立刻就推门进去了,夺了女人手上的杯子。
“行了,出去吧。”
施乐雅咳得一张脸通红,睫毛上沾着点湿。时承景拍背,擦脸,对看护挥手,看护要解释什么,时承景已经不耐烦。剩下的事不需要他再费口舌,自有人处理。
时承景的态度衤糀再明显不过,沈远无奈只能将人好言打走。他再回来,施乐雅已经平静下来,时承景自己在喂她喝水,没有一点不耐烦和不高兴。
似乎这才是他最满意的结果。
沈远站在门口没有进去,剩下的看护他也不用安排了。
*
一个心里有太多愁,脑子里有太多思想的人自然会吃不好,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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