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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第1页）

“云曳，别看，别看！我们快走！”

小孩儿的力气哪敌得过成年人，她娘亲毫不留情紧紧攥住她的手，快把她的手臂扯得脱臼，最后流着泪将她抱起来往外飞奔，临跨出门槛时，回头望了一眼，泪水愈加汹涌，随即决绝出了门去。

“我要回去、我要回去！”

“胡闹！闭嘴！”

女儿被她扛在肩上倒挂着，一路都在哭，用拳头一下一下砸着她的脊背，被她哭吼着斥了一句便安静下来，只剩下低低的呜咽。

新年夜，街巷空无一人，寂寥凄清，地上还积着雪，折出森冷的月光，平日还有些犬吠声，如今周遭静谧得反常。

“阿娘，我好冷……”

云曳安静趴在娘亲背上默默哭着，鼻涕泡儿擦了一袖子，甚至快滴到地上，细小的身子不住剧烈发抖，体温悄然攀升。

“娘抱着你，云曳乖，不冷，不冷……”

直到再一次经过同样的路口，抬头一望还是同样的店铺招牌，孩子他娘渐渐觉出周遭不对劲，每走一步都在腿软，双手将云曳抱在怀里，用衣襟把人紧紧搂住，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用力。

她的脸上泪痕交错，双眸渐渐染上绝望之色，嘴上却如往常一般温柔地哄着孩子，声线却不由自主地颤抖。

“呜呜……阿娘，我们到底要去哪呀？云曳害怕……”

云曳被她抱在怀中，很敏锐地察觉的母亲的情绪，也被她感染，到底只是个几岁的幼童，身体抖得更厉害，不住呜呜哭。

“别哭、别哭，云曳乖……”

娘亲忙拍着她的脊背哄她，身体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单薄的衣襟根本无法抵御严冬分毫，裸露在外的皮肤冰凉彻骨。

她的双腿已经失去知觉，全凭意念支撑地往前走，直到看见长街尽头出现一抹巨大的黑影，她猛然停住，才止住一些的泪水又汹涌而下。

“云曳，跑，跑，躲起来，千万别出声！”

她流着泪，迅速将云曳放下来，又将身上的外衣脱下，拢到云曳身上。

“我不要、我不要，阿娘，阿娘！”

云曳哭得更凶，拼命摇头，却被娘亲一把搂进怀中，用力亲吻额头，随即便被娘亲一把推入身侧狭窄的巷中。

她踉跄爬起来，咬着牙一边哭一边往巷子深处走，直到听见微微的窸窣声响，她下意识地侧过头。

正看见一抹巨大的黑影将娘亲包裹笼罩，一只生满长毛的手臂洞穿娘亲的胸口，在里面掏啊掏，随后慢慢伸出来，掌心托着一个红彤彤的、不断往下淌落血丝的、拳头大小的一块肉。

云曳瞳孔骤缩，猛地回头继续往前，越走越快。周遭寂静，能听见身后传来清晰的啃食与吸吮的声响，眼泪愈流愈凶，视野一片朦胧。

她踉踉跄跄地走，不知足下被什么一绊，身体猛地往前扑倒，在静寂的夜中发出微微的响，惊动了身后的妖魔：“谁在那里？”

云曳睁大眼，屏息慢慢地爬起来，环顾左右，实在避无可避，最后选择藏进一堆废弃的砖石背后，抱膝蜷缩起来，藏进阴影之中，死死捂住自己的口鼻。

那妖魔很快循声过来，并未刻意敛去行踪，沉闷的脚步声愈来愈近，如一记接一记的重锤敲在云曳耳边，令她心如擂鼓，不由紧闭上双眼。

过了片刻，耳边什么声音都没有，云曳试探着睁眼，却看到一抹巨大身影将她笼罩。

“找到你了。”

妖魔（二）

云曳猛地睁大眼，看见那影子动起来的瞬间，下意识往前一个翻滚。

下一刻，她身后的那堆砖石便被妖魔抬脚踏成一地齑粉，烟尘弥漫。

“哼，小东西，还挺能跑。”

妖魔嘲讽般咧嘴一笑，随即伸长手臂向她抓来，张开的兽爪毛发脏乱，还勾扯着些许碎肉，腥气浓郁令人作呕。

她抬起头看见兽爪不由尖叫一声，慌不择路一头扎进巷子更深处。

这条巷子愈来愈窄，到了后头甚至不足她的肩膀宽，只能侧着身进去。尽头的月光也被挤压成细细一条线，前路漆□□仄得令人喘不过气来。

“想往哪儿跑！给我回来！你以为你跑得了吗？”

小姑娘怕黑，有些犹豫，回头见那妖魔穷追不舍，不住伸长手臂向她抓来，当即一头钻进去，侧身摸索着往前。

那妖魔体型庞大，实在挤不进去，也实在够不到她，在她身后气急败坏地嘶吼，不住捶打着两侧的高墙，碎石与尘灰从头顶簌簌而下。

眼见前方的出口愈来愈近，月光触手可及，云曳不由加快步子，终于冲了出去。

却在抬眼看清周遭之景时瞳孔骤缩，浑身发冷颤抖——

从那巷子出来后的街道，与进入之前的是同一条，她那被掏了心的娘亲还躺在不远处，双目涣散望着漆黑的夜空，血液在身下积了一大滩，已经凝固。

“我早说了你跑不了，是想与你娘亲死在一块儿吗？放心吧，我会送你下去，让你继续好好尽孝的。”

正呆愣间，身后传来妖魔尖利的笑声，愈来愈近的脚步声再次如重锤般敲在心上。

云曳最后望了眼娘亲，转身拔腿就跑。

却一次又一次踏上相同的街道，看见躺在地上的娘亲一次又一次出现在视野之中，脆弱稚嫩的神经被反复折磨撕扯，泪水在脸上流淌又干涸。

“跑啊，t跑！这是我家大人设下的鬼门障，我看你能跑哪儿去！”

那妖魔料定她跑不了，玩弄猎物似的不急不缓地追，始终与她保持着一定距离，还不时出声讥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