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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第1页）

她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姑丈见她面色犹豫，当即换了计策，缓和下声线，状似苦口婆心地劝道：“阿月，姑丈也是为了你好。你自幼没了爹娘，你姑姑把你接过来养在身边。可姑丈也没本事，前几年还把家底都输光，以咱家现在这条件，实在攀不上什么好人家。等再晚几年，那还得了？”

“……”林疏月低垂下头，双拳攥得更紧，嘴唇抿成直线，一声不吭。

青年看向她身边的妻子，又叹了一声：“你看啊，你姑姑现在还卧病在床，每隔阵日子都要花出一大笔钱买药，你姑丈的生意也没什么起色，哪里能供得起她看病的花销？李大人说了，只要你嫁过去，他立刻给你姑姑请来最好的大夫，药钱全部都由他来出。”

说着，他又摊开手，掌心向上交迭着拍了拍自己的手背，语气愈加沉重：“阿月，你也知道，你姑姑的身体生不了孩子。她养你这许多年，早把你当作她的亲生孩子，姑丈也是一样的。婚姻是女子的头等大事，说句不好听的，你忍心让你姑姑到死前都看不到你出嫁吗？”

闻言，林疏月浑身僵住，如坠冰窖，又下意识侧头看了眼因丈夫打岔，没来得及把话说完，再度陷入昏睡的姑姑，嘴唇咬得死紧，边缘干裂处都破皮了，缓缓渗出血来。

她闭目深吸了口气，缓缓吐出，再睁开眼时，双眸虽隐有些湿润，眼神却坚决：“他要我什么时候嫁过去？”

姑丈一怔，神色肉眼可见地狂喜，随即激动地站起身，大步过来猛拍她的肩膀，欣慰大笑道：“哈哈哈……对、对，这才像话嘛。等明日李大人会派人来接你的，等你嫁过去，吃穿用度这块李大人肯定是不会亏待你的，比在咱家受苦好得多。这两天你就好好歇着吧，再好好陪陪你姑姑。”

·

夜色渐浓，林疏月满腹心事，泪湿枕巾，翻来覆去不得安睡，索性披衣起身走到屋外。

正是初春天气，更深露重，她衣衫单薄，瘦小的身体被风吹得瑟瑟发抖。今晚的月倒是格外亮，嵌在几枝刚刚抽出新芽的漆黑树影中，透出泠泠清辉。

她顶着风往外走出几步，忽然想到姑姑，便往对方的屋中走去。

经过中庭时，她忽然听到大门外传来些细碎的人声，不由疑惑抬眸看去，却辨出其中一人的声音是自己的姑丈，而另一个与他交谈的，听声音大概是一个年轻女子。

这般晚了，姑丈怎么不在自己屋里，却在门外与谁说话？

林疏月双眉一蹙，直觉不对劲，左右看了看，小心藏到就算姑丈忽然进屋也难以发现的视野盲区，侧身把耳朵贴上墙凝神细听。

却听t姑丈哄着对方似的，声音柔和：“放心吧晚娘，等我把那臭丫头嫁出去，拿了钱，我立刻把我家那婆娘赶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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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林疏月睁大眼，一时又惊又怒，却听另一个声音娇滴滴道：“当真？你可不许骗我。”

“哪里会？等她们一走，你们娘俩便搬进来，小虎也该认我这个亲爹了。”

姑丈笑嘻嘻哄着那个女人，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之后两人又说了些什么，声音渐渐远去了，过了许久都不见姑丈进屋，竟连家都不回。

外头再冷，都抵不过心上寒凉。林疏月趴在墙根许久，双腿冻得发麻，有些魂不守舍地回了自己屋里，之后便是彻夜难眠。终于朦朦睡去时又被几个婆子从床上捞起来梳洗打扮，抬眼一看，外头天色还暗着。

许是“喜庆”冲散了病气，姑姑知道她要出嫁了，精气神难得好转，竟从病榻起身，亲自执了一把木梳给她梳头。一面动作一面柔声念叨着什么，又问她侄婿是谁，为人如何，家世如何，相貌如何。

林疏月心不在焉地听，望见铜镜中倒映出逐渐变得陌生的自己，忍不住自嘲，又不愿让姑姑担心，便强颜欢笑道：“都、都挺好的。”

“是么？那就好。”姑姑果然欣慰一笑。

林疏月攥紧衣袖，犹豫斟酌半天，还是憋不住，旁敲侧击问：“姑姑，你和姑丈成亲后……感情如何？”

“……”姑姑动作一顿，笑容黯淡些，大概是以为她在焦虑自己的婚后生活，便想捡些好听的话宽慰她，憋了半天却只道：“别看你姑丈现在这样，他年轻时候也是一表人才，待我很好的。夫妻之间就是要相互——”

“不是！”林疏月忍不住打断，见对方目露疑惑，忽急中生智，伸手攥住姑姑的衣袖撒娇似的来回轻晃了晃，“我是说，我舍不得姑姑，姑姑和我一块儿走嘛。”

“什么呀？哪有闺女出嫁要——”

姑姑忍俊不禁，又继续帮她梳头，见她表现古怪，终于察觉出不对劲来，秀眉一拧，将木梳放回梳妆台，双手轻按住她的肩膀，肃容道：“阿月，你跟姑姑讲实话，你这么急急忙忙要嫁的人是谁，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哈、哈哈，我哪有瞒着姑姑什么……”林疏月傻笑几声试图隐瞒，但最终还是拗不过姑姑，只好如实交代，连带着昨晚听到的也一并说了。

话音落下，姑姑当即面色铁青，竟一下冲出屋去。

“哎，姑姑！！”林疏月大惊，忙提起裙摆起身去追。

天色渐亮，姑丈不知昨晚何时回来的，正倚在桌边打盹儿，忽然被妻子一把攥住衣领大力摇醒：“还睡，还睡！这就是你给我说的好亲事！？”

“怎、怎么？”姑丈猛然惊醒，看清是谁后，立即不耐地挥袖将她拂开，“怎么不是好亲事了？那李大人家财万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