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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桂兰从殡仪馆回来后就病倒了,丧事由徐明兴、6昊辰、徐晓丽操办。虽然徐晓斌和徐小磊的遗体都是火化了的,特别是徐小磊是童丧,钉个薄皮匣匣就可以了,但王桂兰执意叫买了两副棺材,把骨灰盒装在里边。
徐晓斌和徐小磊都横死外边,按习俗是不能进家门的。但王桂兰说:“我都断子绝孙了,还计较那些干啥?”说了半天才同意把棺材停在廊檐上。
所有程序都按农村丧事的常规习俗走,请了阴阳,算了日子,看了坟地。叫徐晓斌的一个侄子披麻戴孝充当孝子,见亲戚就磕头,烧纸。一个跳广场舞的音响日夜不停地播放孝歌。
张婷婷、6昊辰、徐晓丽白天忙东忙西,夜晚则轮流着守灵,整整守了三天。
起灵那天,阴阳先生早早地过来主持,让亲人最后看一眼遗容后,就合上了棺材盖。
他左手持铜铃,右手持白纸剪的引魂幡,边摇铜铃边唱:“南来北往走西东,看得浮生总是空;天也空,地也空,人生杳杳在其中;日也空,月也空,来来往往有何功!田也空,地也空,换了多少主人翁;金也空,银也空,死后何曾在手中;妻也空,子也空,黄泉路上不相逢。”
唱一段,将引魂幡举一下说声:“磕头。”跪在下面的亲人就磕头。绑在棺材盖上的大红公鸡也跟着扑棱一下翅膀。阴阳唱毕,绕棺一周,边念咒语,边施符水,然后用抓钉把棺材钉死,用大绳将大杠绑牢,再穿上小杠。亲人们同时大哭。
抬棺的就位以后,阴阳大喝一声:“起。”举着引魂幡前头引路,徐晓斌的侄儿头顶装满纸灰的瓦盆后面跟着,其后是棺材。
其他送葬的亲人提的提筐筐,举的举花圈,跟在棺材后面。张婷婷把徐晓斌、徐小磊的衣物、铺盖,还有徐小磊的玩具一背兜背了,走在最后。徐晓斌侄儿走到三岔路口的时候,把瓦盆使劲拌在路口。
棺材抬到山上,放进打好的墓穴里,阴阳拿出罗盘勘察好方位,棺材几经调整后按方位落实,阴阳叫抽杠,抬棺的抽出木杠,脚蹬在棺材盖上一拉,拉出打着活结的大绳。
阴阳绕着墓穴四周舞之蹈之,念着往生咒,亲人们都跪在棺材前面。
最后阴阳拿起五谷斗,抓起里边的五谷杂粮一把一把地撒出去,大人小孩都背向着阴阳跪着,撩起后衣襟去接粮食。
阴阳撒完以后大喝一声:“跑!”大人小孩都举着后衣襟飞快地往回跑,把接到的五谷杂粮倒进自己家的粮仓里。
垒坟的扬起铁锨开始填土,黄土纷纷扬扬而下,掩埋了徐晓斌和徐小磊的棺木,也掩埋了亲人们心中的悲伤。
再大的事情一抔黄土一埋也就不再是个事了,再深重的创痛,也终究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弥合、稀释,直至无形无影。
几天后,徐朝富、王桂兰、吴雷儿、张婷婷、张财贵他们又一次坐在了调解室。
只不过这一次的调解是在徐家湾的村部,原来同一个战线的当事人现在成了敌对的两方。
在金钱面前,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因婚姻而建立起来的亲情随着婚姻纽带的断裂更是如沙上浮塔,一个小风浪就无影踪了。
其实张婷婷心底是不大愿意跟她公爹和公婆过分争执的,她觉得她对不起徐晓斌,更对不起徐小磊,也对不起徐朝富和王桂兰。
她爱徐晓斌也罢,不爱也罢,他毕竟是她合法的丈夫,她和他朝夕相处了七年,就是一个石头捂在怀里七年,也都捂热了,要说她对他一点感情都没有,那也是不真实的。小磊更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是她生命中真正最爱的男人。
她嫁到徐家这么多年来,徐朝富从来没对她说过重话,他们两口子争吵,也都是骂着徐晓斌,向着她。王桂兰虽然嘴巴上厉害,但也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对她没有什么外心,对小磊更是捧在手上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然而吴雷儿对她说:“你从此以后跟徐家再也没有半分瓜葛,你再也不会踏进徐家半步了,你争的都是你应分该得的。你不争的话,徐家难道会领你的情?说不定背后还说你是傻子呢。再说,钱多难挣,你房无一间,地无一垄,难道一辈子就在外边四处漂泊?你现在多争取一点,将来在城里买个房,就不要再回这个叫人不快乐的地方了。听我的,没错的,你现在仁慈心软,将来一定会后悔的。”……
然而吴雷儿对她说:“你从此以后跟徐家再也没有半分瓜葛,你再也不会踏进徐家半步了,你争的都是你应分该得的。你不争的话,徐家难道会领你的情?说不定背后还说你是傻子呢。再说,钱多难挣,你房无一间,地无一垄,难道一辈子就在外边四处漂泊?你现在多争取一点,将来在城里买个房,就不要再回这个叫人不快乐的地方了。听我的,没错的,你现在仁慈心软,将来一定会后悔的。”
调解开始后吴雷儿言:“连保险带李家赔的一共是63万,办丧事打花了2万多,当然办丧事是收了礼的,这个就不说了。剩下的就打6o万,3o万是徐晓斌的,按照继承法的规定他父母和婷婷平均分配,每人1o万。另外3o万是徐小磊的,全部由婷婷继承。所以婷婷应该分4o万。冯所长你是懂法律的,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冯世说:“你说的是不对的,先这6o万里有6万多是徐朝富和王桂兰的抚养费,专属他二人所有,不能参与分配。第二死亡赔偿金不是遗产,不能依照遗产继承的顺序进行分割。法律规定和司法实践中通行的做法是在死者近亲属之间,根据与死者共同生活的紧密程度、经济依赖程度、抚养关系等因素合理分配。爷爷、奶奶也是近亲属,不能排除在外。”
徐明兴说:“法律不外人情,也要讲个道理,考虑考虑实际情况呢。晓斌媳妇,你年轻身强力壮哪里挣不到个钱?小磊爷爷婆婆一个病一个瘫,都叫你们把钱拿走了,两老儿咋生活?再说他爷爷婆婆把小磊从小经管到大,爱的宝一样,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们说不能分,就不能分了?不说徐家不能依你们,你们问问这周围团转,哪个能答应你们。”
徐朝富摔跤中风已快三年了,也许是语言功能在慢慢恢复,也或者是这次丧子丧孙的巨大悲痛对他脑部的剧烈刺激,使他的身体有了好转,他说话没有原来那么吃力,虽然嘴唇还哆嗦,但语音渐渐清晰起来。
他惨然说:“人都没了,钱还有啥好争的!婷婷,你在我屋里,我们两个老的对你咋样?你自己清楚就是了。冯世你看着分吧,我们咋都没意见。”
张婷婷说:“爸妈你们咋对我的,我记着呢。冯所长,就按我爸说的,你看着给分吧。”吴雷儿捣了了一下张婷婷,她没有理他。
最后双方商定各分三十万。
回去以后,吴雷问她:“不是跟你说好了的吗?你咋不按我说的办呢?”
张婷婷说:“也许你说的是对的,但至少我现在是心安的,一点也不后悔。”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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