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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第1页）

如今的庆寿寺，早已经是颓垣断墙，仅剩下国师之塔与庵之灵塔，两座老塔，如同两个苟延残喘的老头儿，佝偻着病身儿，相互依偎，竖立在风雨中那哭泣。

早年间的庆寿寺，是何等的辉煌，曾经宝刹都城内，今朝旷野透寒衣。

寺院从府右街，到西单横二条，北到力学胡同，而如今，只剩下脚底下这寸尺之地，这两座老塔，挤不出身儿，迈不动步啦。

那个风高月暗的夜里，府右街潘月桂的客房，被马彪院子里的大火，连带着烧了个精光。

第二天早起，潘月桂望着东院里的焦屋残垣，再瞧门外，这位自称千里沙的马彪，惨不忍睹的模样，他当时倒是信了，风高烛火急嘛，没折。

当天下午，警署有人来查看火灾现场，来人去东边住宅家里找人，房主不在了，这也可以解释得清楚，房子烧没了，人家还留着干吗？

可警署的人说：着了怎么大火，烧了怎么大片院子，主人怎么连个案都不报告，一家人就没影了呢？在检查这起火现场，就格外上心，前夜北风很大，东院起火后，引燃了材料飞起的火焰，落在西院潘家客房，是有可能，可警察却现，西院的东院墙下，有条奇怪的火油引火带，直奔潘家的客厅，这就奇了？东院起火，而西院子里的火，则是顺着这条火油，一路又上了潘家的屋顶。

这警察就问：潘先生您两家有什么过节没有？

潘月桂说：‘’没有啊，两家人常有走动，还是不错的朋友。‘’

既然是朋友，那也许它就是个意外了，要真是仇家，也没有烧光自己院子，去加害西院，怎么干的棒槌啊？

这场失火案子就算是结了。

可潘月桂的心里头也结了个疙瘩。

别忘了，潘月桂也是干过警察的主儿，原本马彪院子着这场大火，他没当个事儿，经人怎么一提醒，潘月桂重视起来，他又认真察看了一遍火灾现场，确实有可疑的地方，可话说回来了，这主儿为什么要下怎么大本儿，来给我找麻烦哪？要说我们之间有过节，也就是我讹他那五千块钱，虽然说是水分大了点，可那确实能落下个委员职位，他也不至于要加害我吧？

难道他我之间，还有我不知道的恩怨？也不对呀，你我有仇，你躲在暗处打我的黑枪不就成了，没必要堵上门，称兄道弟，再害我呀？

估计还是自己多心了，既然没想透，这事情就怎么搁下了。

过了几日，一次与朋友吃饭，他又提起了此事，他让这位朋友给点拨醒了，潘月桂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

‘’潘先生，你那邻居不是不想杀你，他那是不能杀您，当时您要死在家里，警察第一怀疑的，就是您的这位邻居吧？可您这位邻居开始没想杀您，是不知道您的为人，你怎么得罪人了？我不知道，可我提醒您，他要下了怎么大本钱，宁愿烧了自己房宅躲开你，那您可得加小心了，这人今后是一定会回来，再找您的麻烦！”

潘月桂一琢磨：‘’噢…放火烧房子，是为了躲到暗处去，我说我怎么没想明白哪？这就合上理儿了。”

回了家，他向家里的佣人打听，前些日子，咱东院有什么反常的举动？只是他那厨子提供了一些异常事情：着火前几天，他曾见东院大晚上，从后门向外搬东西，搬的啥就不清楚了？

哟…未卜先知啊？搬东西？人走的又怎么干净，这一定不是巧合了？

夜深人静，潘月桂把这几十年，与己与人结梁子的事情捋了一遍，还真有那么几件事儿，够仇家来寻他性命的事情：在12军当军法处长那几年，自己可没少杀人，蒙藏院任职时，为了抢个女人，他把人家丈夫给杀了，要算起来，男人的儿子，也该有二十了吧？还有当年方鸿毅那件事情，也有麻烦，可那件事情做得周密谨慎，没露把柄啊？不过，当年是我率领警队去方府提的人，是我将方鸿毅哄骗出的门，潘月桂这一算，还真该有仇人，会来取他的命的，这个马彪，算是哪一伙的人哪？

既然有仇家来报仇，潘月桂决定还是先搬了家，藏到暗处，再慢慢寻那有可能复仇的主家。

搬家不久，潘月桂就找来个黑道的杀手，这位是自己在12军，军法处时的旧部，姚凤岭，这个姚凤岭是个天津人，他是天津青帮头子白连山，外号白老头的弟子，是个能在天津卫，黑白两道，都能说上话的主儿。

前些年，姚凤岭脱离12军后，在天津达文波道，成立了家侦探所，办些个提不上台面上的案子，敲诈勒索，绑票杀人，男养女，女养奸，警察不管，法律难审的案子。当然，除了这些能摆在桌面上的案子，这私下又接些，绑票捞人，打黑枪的脏活。

潘月桂请姚凤岭进北平，把自己遇到的难处摆了一遍，姚凤岭听潘月桂讲完，直嘬牙花子：‘’我说大哥，这有名有姓的能办，那些无踪无影的事情办不了啊，我到哪去寻嘛人啊？‘’

‘’那咱就先办能办的呗。‘’潘月桂就把察院胡同，那寡妇的儿子和马彪的名字，交给姚凤岭，价嘛一颗人头，两千块钱。

事情谈妥，潘月桂现毛病了，这姚凤岭是地道的天津人，说起话来：‘’你干嘛？这事儿没问题！‘’满嘴的天津腔。

他就问姚凤岭：‘’老姚，您这满嘴天津话，跑北平办这事儿，靠谱吗？‘’

‘’没问题，包在兄弟身上了！‘’

其实姚凤岭也是担心，这地界儿，人生地不熟，办杀人的事情，可不是小事，只要一露声音，准跑不了，是天津人干的！可这是买卖，这搞杀人这事吧，主家出钱高，而且成本低，就是风险大，没风险，谁肯花这大钱要人家命呢？这种活要不接喽，那脑瓜子，八成是让门挤了？真要是杀出了事儿，一推六二五跑呗，反正咱拿了一半订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