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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第1页）

三公子让去抓个唱戏的，结果李队长逮回个诸葛亮，这可有点意思了，李队长一行人回到帅府，将韩金魁从汽车里弄岀来：队长，这老头搁哪啊？”侍卫问他。

“我得去问那个兔崽子。李队长从不避讳卫士们，他对方三的鄙夷，转身去后院找到方和安，道：三公子，那个唱戏的弄回来了，那主送你着来，还是把他搁哪啊？我该怎么处置这老东西？”

这会儿的方和安正闹心，就为这个韩老头，刚才吴徳宜来过，不知他跟父亲说了些什么？方三被父亲教训了一顿，忙了半月，挨顿骂，不值当的：“弄后院去，找间房搁里边吧，甭跟老爷子提着事儿。”人家拿韩金魁当个物件了。

后院，小屋可真冷，屋里没笼火，也没点灯，漆黑一团，炕上就一床棉被。

正月里，北京城还没入春，外面是冰天雪地，屋里冰凉刺骨，韩金魁还只穿着戏服，进了屋人家将他搁屋里，咔喳锁上门，就再没见来人。韩金魁内穿八卦衣，身披鹤氅，坐在炕头上，冻得直打哆嗦，这是什么刑法呀？

依着军队的规矩“关禁闭”。

韩金魁披着鹤氅跟屋里踱步，不成又披上被子，前半宿还成，到后半夜又冷又累，扛不住了，就依在炕上睡着了，这主儿，躺下就没再起来。

大概是方家人把他给忘了？人没管饭，没人送水。韩金魁苦熬了两天，门才打开，李队长进来，瞧他半死不活的模样，骂道：“一个唱武把式的，怎么扛不住折腾？关了两天，就怂成这屌样？”李队长让俩个士卫，将韩金魁架出府门，叫了辆胶皮车，让拉车的，把人给送到鲜鱼口，泰和戏班去。

拉车的见穿戏服的诸葛亮，像个死人，他问士卫：“车钱谁给啊？”

侍卫没搭理他走了。

拉车的含糊了，弄怎么个主儿搁我车上？死路上我找谁说嘁？拉车的蹲在府门前不肯走了。

门前站岗的大兵，闲得无聊，瞧热闹，提醒拉车的给他算了笔账：“你这个拉车的，没丁点活泛心眼，你把他送人家门上了，他家人能不给你打赏？不给赏钱，你就给他拉回来，你呀，笨的像头驴，该着你小子，拉车的命。”

这两天，戏园子里忙活得像炸庙，人家临时说：去北府卫队找，撒出人去打听消息，找遍了北京城，也没打听到这地界儿，去方府打听：门房，大兵也说不知道。

反而所得的消息，没有靠谱的，有些道听途说：反而越听，越让人害怕，一戏园子人，像群困兽，无计可施。

忽然有人来砸门，蔺兰庭出门瞧，是个拉三轮车的，说是来送人：“坐车的还没给车钱那！”

谁坐车，跟我门上赊账？蔺兰庭绕车大座一瞧，车上，闭眼睛躺着这位，正是失踪两宿三天的韩金魁。

蔺兰庭差点给拉车的跪下：“哎哟…谢谢先生，您可救了我的命喽。”千恩万谢后，他给了拉车的两块大洋，算是酬谢人家。

“人回来啦！”他跑回戏园招呼人。

大伙七手八脚，将韩金魁抬到蔺家西院，戏班子客房，老班主一脸青灰色儿，全身冰凉：“冻着了，冻着啦。”

什么天了，这位还内穿八卦衣，身披鹤氅呐，多冷啊？金崇琛命人，赶紧去请大夫，给韩金魁盖了两床棉被，又往被窝里，塞了个水鳖子。

请来先生瞧病，翻开眼皮，把过脉说：“瞧模样没大碍，就是累了，冻着了，搁炕上暖和暖和，缓缓就得。”开了驱寒，补气的方子，嘱咐了用法，先生就回了。

一大碗温乎乎的姜糖水灌下去，诸葛亮翻了翻眼皮，长舒了口气。

众人这才松了口气，千呼万唤，把韩金魁叫醒喽。

韩金魁睁眼睛瞧瞧左右，都是熟悉的面孔，回到家里了，他心才落了地，无精打采的眼神，停在金崇琛的脸上，金先生啊：‘’哎哟…您能给……给我碗面粥吗，我着多少天，水米没打牙啦。”

瞧瞧韩金魁这罪受的。

在方府，心惊肉跳，生了小三天的闷气，冻着了，回来就生了场大病，说是大病，其实就是重感冒。

这主儿，在炕上躺了三月，这场感冒，让他熬成了心病，窝囊的心病。

自打出事儿，开始几日，行里人，像是走马灯似得，来象牙胡同韩家探望，他不领情，来探望，来安慰？这是来瞧我笑话的？这主小心眼子。

人来的不少，可除了几位有面的前辈，能进屋里瞧瞧，那晚辈，小辈根本就照不上面，这是怎么话说的，进来门，不让见人？

还是金崇琛点透了：“这不是病，这是面子。老爷子这回丢了面儿，让人家方家，给撅了脸，臭了名，哼…还臭了满大街，本来心里头就臊眉搭眼，不愿意见人，你们这可好，还忽涌忽涌地往人家奔，知道你们是关心我韩三，瞧病人来了，不知道的，这不就是来瞧我韩三的热闹，看看我韩三，成掉地下的窝头，现多大眼呗？”

往后，人就来得少了，既然伤了元气，又是个要面子的人，就让人在家里，养养精气神吧。

连韩老板太太，韩姐也瞧出来了，他这哪是病拿的，他跟自己那张脸较劲那，什么人性？韩姐搬到姑娘屋睡去了，让韩三自个儿，在屋头落个清静。

已经是三月的天了，他韩金魁床上吃，床上拉，见天如此。

太阳过了南堂子屋檐，这会儿啦，韩金魁还赖在床上不动唤那。

听见有人敲院门，韩姐叫门房季大爷开了门，进来的是蔺兰庭：“韩姨，我韩叔还跟屋里头躺着那？”

“他呀，没二处。”韩姨都懒得进屋，只陪蔺兰庭到了房门口，转身去端茶，倒水。

蔺兰庭把点心匣子递给季大爷，冲韩姨摇了摇手上的报纸说：“好消息，这方子，准能治好我叔的毛病。”说着进了韩金魁的屋。

炕上躺着的韩金魁，已经听到门口的动静，他知道是蔺兰庭来了，这小子隔三差五，就过来瞧瞧，韩金魁往里挪了挪身儿，还那躺着。方家那档事儿他门清，又是戏园子的东家，虽然是个晚辈，可也不是外人。

“韩叔可有好消息啦。”

“嘁，好消息？这他妈的年头，尽他妈糟心的事儿，听好消息？自打有驴那年，我就没再听到过什么好消息。”说完翻过身去。

“得嘞呗，韩叔，今儿个，我真给您报个好消息，方鸿毅死啦！”

嗯？韩金魁一听这消息，一轱辘转过身来：“怎么个意思，你说的是真的，谁把他给弄死啦？”这主儿，脸皮上，都挂着惊喜。

“报纸上说啦：“不治爆亡。您说，是不是高兴的事儿？”